“我是不是像个魔鬼?”
云扶摇摇摇头:“对华族不是。”
江凡笑笑:“你这么说我心里好过许多。”
云扶摇道:“千年血仇,仁慈不得。”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江凡自语着说道:“我不会过于纠结,只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这样的事,一时无法适应,会好的。”
云扶摇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她甚至有点恼恨自己不太会劝解人。这种情绪对她而言很古怪,可她自己竟然也没意识到。
“我只想好好打打鱼喝酒过日子,却不知不觉卷入这么多烂事儿。我在杀人,也有无数人想要杀我……”他自嘲的道。
不知道他说的无数人都是谁,但自己无疑是其中一个。云扶摇不知道该怎么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希望你不要为难林南燕。”
允达部头人一呆,旋即嚎叫:“我没有,一定是拉罕部造谣!我得到消息,拉罕部意图吞并我允达部,占领我们的草场,而你,大狼头因为得到拉罕部头人的妹妹,所以支持他们,果然,你们来偷袭我的族人,还要追杀我们,我已经把草场让出来,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那个健硕的头人跳下马一脚将他踹翻:“你胡说!我只不过想要和你重新划分草场,哪里说过想要吞并!你分明是反咬一口,如果你不是叛徒,为什么只有你的族人没有被火焚!”
允达部头人却张口结舌,这件事他完全搞不清楚。
拉罕部头人怒火中烧:“你害死一万六千勇士还不算,今天又让两千族人死于自相残杀,我要扒了你的皮!”
“我没有……”然而很多事让他无言以对,自然也无法平息其他几位族人的怒火。
所以尽管大狼头觉得有些可疑,但这不重要,杀了他,分了他的族人和草场,这个结果没什么不好。
只是,一天之后,他们得到消息,让所有人如遭雷击。
他们的家园,五个部族的聚集地被屠灭了。
愤怒的大狼头立即带领剩余的四千人马赶回大帐。眼前的一切让他如坠冰窟。所有帐篷化为灰烬,战马牲畜全部倒在血泊中,青壮族人尽数被杀,只剩下相互依偎着哭嚎的老幼妇孺……
他的眼睛一片赤红。
“是谁?是谁要亡我鬼戎!”
一名妇人哭嚎着:“大狼头,是骑兵,其他部族的骑兵……”
大狼头仰天发出惨烈的嚎叫,鬼戎,亡了。
他现在只想复仇……
“公子,我们为什么不伏击鬼戎大狼头?”丁少安有些不解,这可是绝好的机会。
经历了一天一夜杀戮的江凡有些疲惫,虽然他没有动手,但内心终归有些黯然。杀戮,他何尝愿意,但这就是战争,这是民族仇恨,无法化解。
“不必了,一个陷入疯狂,没有退路了的狼头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放弃肥沃的草场,带着族人远遁,重新繁衍。但那是漫长的过程,鬼戎六部短期对边境再无法造成任何威胁。第二个是向有过仇恨的部族发起报复,掀起腥风血雨,但这对我们更是好事。还有一个原因,我们奔袭八百多里,人困马乏,不应再战。况且鬼戎几近覆灭,他们是哀兵,必然死拼,我们难免伤亡惨重,没有必要。”
丁少安这才理解。没错,一个失去九成战力的蛮族是无法留住这么广袤的草场的,不想被其他部族吞并就只能逃遁去苦寒之地。若非如此,也只能像江凡所说,破釜沉舟,与其他部族厮杀,不论哪种,鬼戎都不再成为威胁。这个时候,自然也犯不上拿华人性命冒险。
“一千年了。”丁少安看着手中血迹斑斑,已经卷了刃的弯刀,感慨万分。
“一千年来,华族还是首次主动打进北疆,这次,真的,我觉得跟着公子是我的幸运。”
江凡只是悠然叹口气,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扶摇并没有参与大军作战,她的任务就是保护江凡。因此也亲眼看到这个少年眼中的仇恨,迷茫,纠结和痛苦。
他一日夜奇兵奔袭八百里,屠灭鬼戎五部,自己内心却备受煎熬。
那些火焰在焚烧敌人,却也在焚烧他的内心,那些弯刀在砍杀蛮族,却也在疯狂屠戮他的灵魂。那些惨嚎,让他痛的难以呼吸。
她已经相信了师尊,这个少年是祸乱之因,必将带来尸山血海。可若是饿狼的祸乱,敌人的尸山血海呢……
这是一个多么神奇的少年啊,他打破了千年来华族被动防守的魔咒,只率千人突入草原,一日夜屠灭鬼戎五个部落,让一个大部族成为历史。宛若鬼神!
华族千年,何时出过此等人物?他不该杀。
可师尊说过,此人终将祸乱中原大地……师尊的命令不能违抗!圣地不会出错!她不停警告自己,希望以此稳定心境。
然而越来越深的迷茫在她心底滋生,到底该不该杀江凡深深困扰着她。
但此时此刻,她甚至觉得更想去安慰下这个饱受内心折磨的少年。血与火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民族仇恨之重更不应压在一个弱冠少年肩膀上。
可她说不出口。只能沉默的随着他赶路。
直到人困马乏到无法再走,他们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