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知道安西未归版图之地,乃是棉花生长的绝佳地带。
但河套呢?
他也不清楚。
缪良哲没料到太孙会有此一问,沉吟片刻后颔首应道。
“回殿下,棉花喜暖。西北阳光充足,且棉花不像稻谷需水量大,臣以为适宜大面积种植棉花。微臣即刻回衙,安排下属前往河套勘查,争取年内便有定论。”
朱允炆微微颔首,随即目光转向郁新。
此时此刻。
一位满身泥泞的骑兵斥候,背后插着红羽,风驰电掣般自朝阳门闯入京师。
来到洪武门前。
皇家禁卫军正欲拦截,那斥候连忙扬起一块令牌,高声呼喊:“紧急禀报。太行堤坝崩塌,河南洪峰泛滥,开封归德,徐州凤阳四地淹没严重。”
禁卫军闻讯皆是一惊,来不及细想洪峰之事,连忙让出道来。
铁骑如箭,穿越洪武门。
马蹄声在千步廊中回响不绝。
抵达承天门下。
红羽斥候被禁军拦住。
“紧急禀报,河南洪水泛滥。”
“下马,徒步前往文渊阁呈报。”
禁军回应着,上前接过马缰,承天门缓缓开启。
斥候未有片刻停留,穿门而过,途径端门,直至午门前。
再次强调:“紧急禀报,河南洪水泛滥。”
午门前的御前侍卫即刻派出两人引路。
“文渊阁方向,太孙正与众臣商讨国事。”
斥候紧咬牙关,紧跟两名禁卫之后。
穿越左顺门,终于赶到文渊阁外。
其背上的红羽随风摇曳,红得刺眼。
“报。”
“紧急禀报。”
“河南洪水泛滥,太行堤毁。”
……
文渊阁外。
从开封府千里迢迢疾驰而来的差役跪地高声急报。
四周,仅几位内侍宦官悄悄注视着。
朱允炆正与郁新商议洪武28年的田税改革等事物。
郁新面露难色。
关于六道田税,已无太多争议,现下关键在于深化改革,确保成果得以巩固,使户部能牢牢控制税收来源。
真正的难题,在于税署的改革。
摊丁入亩,实质是朝廷向地方士绅,权贵,商人征税。
无非是众人多出些许银两,少享几顿盛宴。
但税署改革不同,这触及了各地府县乡的根基所在。
“微臣认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宜徐徐推进,先自应天而始,逐步扩展,确保万无一失,稳固国本。”
只要放慢脚步,或许还有转机。
郁新说出拖延战术,试图说服众人。
朱高炽眉头一挑。
朱允熥是打算今年就在六道全面铺开税署的权力与职责。
理由充足,鉴于田税改革已行两三年,时机正好。
朱高炽对此却有不同见解,他认为目前宜先在直隶试点税署,待局面稳固后再推广至各道。
而郁新的策略,更为稳妥,或者说过于保守。
他主张一步步推进税署改革。
作为税署署正,大明宗室成员,
朱高炽不自觉望向郁新,开口:“郁尚书……”
朱高炽子话未说完,突然一顿,瞪大眼睛望向文渊阁外。
“紧急禀报,河南洪水肆虐,太行堤坝崩溃。”
河南洪水肆虐。
朝廷砸进去无数银两跟千万石粮食的千里太行堤坝,说垮就垮了。
税收改革,摊丁入亩,在堤坝崩溃的灾难面前,都成了浮云。
啪嗒一声。
文渊阁里,椅子倒了一地。
光禄寺卿郭纳,脚背被倒下的椅子砸了个正着,可这会儿他也顾不上疼了,蹦起来就往门外看去,脸上写满了震惊。
“赶紧的。”
“开门,让人进来通报。”
不知道谁在阁里这么一喊。
几个发愣的太监,立刻小跑着去推开了大门。
风卷着尘土闯进文渊阁,
靠近门边的人,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
朱允熥心慌得厉害,心脏咚咚直跳,两手紧紧抓着圈椅的扶手。
河南那边的堤坝垮了,加急快报。
门外信使肩上插的红色羽毛,在朱允熥眼里格外刺眼。
不是火烧眉毛的事,河南道跟开封府怎会用这种级别的急报。
朱允熥猛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拨开人群,跑出了文渊阁。
他身穿团龙袍,差役一眼就认出这是监国皇太孙。
扑通一声,
差役跪倒在地。
“小人拜见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拧着眉头,勉强压下心中的波澜,“说。”
他背后,朱高炽,翟善,郁新等各部尚书,三法司,五寺的高官们脚步纷杂,一窝蜂围了上来。
郁新此时眉头跳个不停,心里已经在快速估算,今年朝廷的总收入能有多少,又有多少要扔进河南那个大水坑里。
其他官员们也是一片震撼。
河流决堤,虽不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