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灰蓝僧衣的僧侣们,面露惶恐,纷纷向庙宇四周散开。
而那些衣饰略显华贵的高僧,则朝着大雄宝殿聚拢。
赵百户并不急于动手,对安陵的行动需要实际证据。
他此举只为先行封锁此地,以防走漏风声。
尽管锦衣卫有权自行抓人,但持有证据后,那方外之地也不敢公然抗命,以免激起民间不满,影响时局。
心中盘算已定,赵百户便有暇端详这眼前的安陵寺。
寺庙规模不大,因依山傍水,添了几分世外桃源的宁静韵味。
雪已停歇,万物沉寂,远眺可见松柏披雪之景。
“严密监视各处,切莫让人溜走。”
赵百户赏雪片刻,对身旁随员吩咐道。
一锦衣卫轻步上前回禀:“已布置妥当,各要点皆有人值守,墙垣亦有巡逻,逃无可逃。”
赵百户颔首:“待冯百户携证据而至,便将此地人等一并送往诏狱。”
锦衣卫所至,无所遁形。
一众部下默然颔首,凝视着安陵寺,望着僧侣们不安的神情。
数座殿堂之后,一群灰袍僧人匆忙返回。
与那些贵重衣衫僧侣的紧张不同,他们脸上洋溢着掩藏不住的笑意。
“师兄,师兄,官家来人了。”
“锦衣卫来了。”
简陋的僧舍被推开,内仅有一僧,僧袍洁白如新,跪在木佛前,手捻佛珠,低诵经文。
背后的风雪与寒冷未扰其心,反倒是同门的喧哗打断了他的功课,眉头不禁微蹙。
随即自责,或有嗔怒之嫌,低语忏悔。
于是,他虔诚拜别面前佛像,收拢佛珠缓缓站起,转向来者。
“出了何事?”
和尚们溜达到师兄跟前,一个个都低下脑袋。
“锦衣卫上门把咱这儿围上了,说是皇上要查些见不得光的事,给咱们讨个说法呢。”
这话音刚落,立刻有人接茬:“师兄,我看皇上这番操作,八成是想给咱佛门留点颜面,估摸着他们手里捏着咱庙里某些人的小辫子。”
师兄眼神平和,“不忧不喜,心如止水。”
和尚们闻声,连忙念起佛号来。
紧接着,急切地说:“师兄,师父圆寂前明明是想让你接手僧录司的,如果不是……咱安陵寺也不会沦落到被围着的地步,这次,咱得把这些事情说个明白。”
“是啊,安陵寺早该是师兄你的了。”
师兄面色如古井无波,“莫要执着。”
和尚们这会儿哪还顾得上什么佛法教诲,跺着脚直叫唤:“师兄。”
师兄眼睛一瞪,“主持那边情况咋样了?”
一听师兄提起现任主持,和尚们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我们一见着官差就往这儿赶了,主持那里的人也早去通风报信了,这会儿估计正忙着迎接官差呢。”
师兄点了点头,转身对着那尊永远沉静无言的佛像,再次跪拜下去:“和我一起诵读一遍经文吧。”
和尚们面带困惑,但身为安陵寺里不怎么受宠的弟子,眼下唯有师兄能关照他们,既然要诵经,那就一块儿念吧。
安陵寺大门外头。
由于赵百户领着锦衣卫一来,整个地方都乱套了。
原本随风雪飘摇的钟声和诵经声戛然而止,连敲击木鱼的声音也消失了。
佛堂里本该宁静升腾的袅袅青烟,此刻也乱糟糟地聚集成团。
一群和尚簇拥着几位穿着袈裟的高僧,从那座全身镀金的巨大佛像前起身,匆匆朝大雄宝殿外赶去。
“各位大人冒雪莅临安陵寺,想必有公事在身吧?”
原在大殿里诵经面色红润的主持,一踏出宝殿,脸色竟变得苍白。
带着僧人们来到赵百户面前,双手合十行礼。
赵百户目光淡淡扫过众僧,轻轻说道:“奉旨调查,确认安陵寺是否有所谓的不法行为。”
主持面色微变:“能否请大人明示究竟为何而来?”
赵百户眼神一凛,冷冷道:“上面的心思也是尔等可以揣测的吗?”
主持脸色再度变换,周围僧人交头接耳,神情显得颇为紧张。
思索片刻,主持压低声音说:“既然这样,不妨请各位大人进屋喝杯热茶,是寺里自种的山茶,虽非名品,却也能驱走几分寒气。”
赵百户挑了挑眉:“喝茶?不必了,我们就在这儿等。”
主持一阵错愕,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甚。
这些锦衣卫到了安陵寺,既不提抓人,也不接受饮茶邀请,就这么站着等?
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主持小心翼翼地侧过身,示意和尚们准备些茶水,好生伺候这些如狼似虎的锦衣卫。
赵百户却是猛然瞪眼:“我的意思是,你们也一起在这儿候着。”
噌噌噌。
赵百户背后,一柄柄绣春刀出鞘,寒光闪烁,直透人心。
和尚们终于支撑不住,纷纷与还没回过神的方丈拉开距离。
“官爷,就是他,这老顽固干的好事。”
“一切的事都出自他手,跟我们没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