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治起来最贵的病,只怕就是大面积烧伤了。
有些烧伤面积比较大的病人,植皮一次,可能就需要大几十万的费用,而且,植皮一次是不行的,有的需要植皮七八次,甚至十几次,才能恢复成常人的模样,尽可能少的留疤痕。
于庆秋当时是一个单身母亲,她的老公,在她怀孕的时候,就把她给抛弃了,人不知所踪,家庭的重担,都是于庆秋来扛。
因为分身乏术,于庆秋把孩子放在老家养着,自己一个人在市里打工。
家里老人有一天比较马虎,把小孩子放在椅子上烤火,自己出去买菜,等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小孩已经滚到了炭火盆里,浑身烧焦了很多地方。
老人的疏忽,给于庆秋带来了无妄之灾。
在小孩去医院接受第一次手术的时候,老人甚至跟于庆秋说:你一个人带孩子,孩子这么重的伤,要不然,就把这个孩子丢了……别要了!咱们赶紧走,政府不会亏待这个孩子的。
老人的想法就是直接远走高飞,至于这个小孩,医院总不能让他死吧?把这个重度烧伤的孩子,直接交给政府。
于庆秋当时就来火了……她说不可能,她说孩子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再苦再难也得过。
她把小孩给转院到了市里,自己每天打几份工。
可是她的那些钱,对于重度烧伤来说,那就是九牛一毛、杯水车薪。
她某天心情极度差的时候,就趴在“月牙湾”幼儿园的门口,看着里面的小孩玩耍,她想,自己的小孩,如果能够和这些小朋友一样,该多好啊。
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结果梦里,她被那十二个人皮灯笼托梦了,说让她来当这个幼儿园的校长——前程无量。
那个幼儿园的前校长,刚好被血童子吃了嘛,
十二人皮灯笼也在寻找新的校长。
就这样,于庆秋真的当了这个幼儿园的校长,但很快,她当了这个学校幼儿园的校长之后,就开始清楚这个幼儿园的黑幕了——但是……她没有辞职,她要钱啊!她要钱给自己的小孩做植皮手术。
于庆秋发誓,只要自己的孩子恢复正常了,她就直接离开这个幼儿园,不给这幼儿园办事了。
往后的一个月里,她凑够了儿子九次植皮手术的钱。
她直接离开了这个幼儿园……她当时差一点就被“金钱”给诱惑了。
因为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再多留几个月,赚够给儿子给自己一辈子花销的钱……但很快,她良心反应过来了,这个幼儿园当校长,太丧良心了。
她还是选择抽身而退。
她因为没有留下太久,所以没有引动血童子。
其余的那些校长呢,都是因为贪婪,原本只想赚个三百万,赚到了这些钱后,又想再赚几套房子,赚到了房子,又想着赚一台跑车——欲望是一个无底洞,他们就这样赚着这个,赚着那个的时候,引发了血童子,被血童子吃个一干二净。
于庆秋能全身而退,靠的还是自己的良心。
我对于庆秋说:你估计出了那个幼儿园后,就忘掉了那段记忆——也正是因为你忘掉了那份记忆,所以你还是在这幼儿园周围生活——直到现在,你的孙子,再次进入了那个幼儿园,遭受到了那个幼儿园里孩子怨气的反噬——犯了怪病,死掉了。
所以……你孙子死得冤枉,但对你来说……并不冤枉。
于庆秋点了点头,说道:我认了。
哎!
我叹了口气,又说道:这样吧——我在破掉那十二个人皮灯笼的时候,答应为他们做一幅纹身,记录下他们的故事!这幅纹身,我就纹在
你的身上吧——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好好过活……可以吗?
“可以。”
于庆秋如此说道。
我真的给于庆秋纹了这幅纹身。
这幅纹身的主要内容,就是一个幼儿园里,活动着十二个人皮灯笼,周围的小孩子,一个个都眼神麻木,那个与天争锋数千年的长舌妇,趴在了幼儿园的楼顶。
整幅纹身,给人一种“黑暗童话”的感觉。
我在纹这幅纹身的时候,也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纹身带给我的情绪,就是最深层次的恐惧。
那些无辜小孩被暴力殴打时候的恐惧。
那十二个人皮灯笼每天和祖鬼住在一起的恐惧。
那长舌妇慢慢了解了老天爷和命运力量之后的那种恐惧。
我纹下这幅纹身,整个人也被这种恐惧的感觉纠缠了好些天。
倒是于庆秋,她在纹完了纹身之后,抱着她孙子的骨灰盒,靠这双脚,走过了许多中国的土地。
她说她信佛,她做下的恶,导致了她的孙子遭受了劫难。
她愿意用苦行僧的方式,走过许多土地,为孙子祈福,祈求孙子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好生过活。
只是,她每次经过一些新地方的时候,总是会将骨灰盒放在地上,然后双手举起,对着天空呐喊:天命能违吗?
这句呐喊,也许是她代替长舌妇喊出来的。
……
我去了于庆秋家,给她做完了纹身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