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侍郎王府。
阴雨连绵的天,王府中弥漫的悲痛,就像此刻浓稠的雾一样化不开,仿佛要将人永远困住。
今日是王新武的忌日,上至王新武八十余岁的老太公,下至王新武刚满三岁的遗腹子,王府上下无一不身着素稿,静静祭拜。
王槐因为没能为儿子申冤,每每王新武忌日后,他都会病一场。
王槐夫人眼睛哭得半瞎,由丫鬟搀扶着几次昏厥。
王府门口,秦川一身月白长袍,带着赵丰年登门拜访。
秦川瞅了一眼赵丰年的打扮,“啧”了一声:“大哥,你给人拜年去啊?”
“啊?”赵丰年低头看了看衣服,一拍大腿:“你看这,朝服就是红的,我也没办法……我换一身去?”
今早赵丰年还在刑部处理公务,秦川也不说干什么,拉着他就走。
秦川嫌弃地摆摆手:“算了算了,脑子带了就行。”
随后他拍拍赵丰年的手,深不见底的黑眸定定地看着赵丰年的眼睛:
“还望赵大人务必把此事放在心上,王槐舅舅是兵部尚书,兵部一直不涉太后与陛下党争,若能将王槐纳入麾下,那我们的胜算便更大了。”
赵丰年让秦川放心,随后示意门童进去通报。
门童动也不动,低头作揖道
:“对不住二位,我家老爷今日不见客人。”
秦川点头:“能理解,不过我只需要你传个人名,你家老爷见不见客,都不强求。”
他凑近门童的耳朵,薄唇轻言道:“吴峥。”
门童警惕地打量了秦川与赵丰年一眼,低头行礼后,将漆黑的大门打开了一道缝溜进去,秦川在门缝开阖的瞬间,看见了满屋的悲凉。
赵丰年扼腕叹息:“真惨呐,听说那个王新武还是个孝子,出事前刚准备参加科举,太可惜了。”
他有些心虚,当年他追随太后,杀乞丐堵住王槐嘴的事就是他亲手做的。
丧子之痛,又岂是能轻易磨灭?
他抿了抿嘴唇,扭头看向秦川道:“当初太后做了种种事,只为了将人命官司与誉王撇开关系,但誉王跟王新武是如何冲突的,秦大人可知道?”
秦川心情沉重起来:“不知道,一会儿问问王槐吧。”
“吱呀——”一阵短促的开门声响起,开门的不是门童,而是双眼通红的王槐。
三人相互见礼后,王槐将秦川和赵丰年请进了内室。
赵丰年端着茶水,脸上堆笑,照例想要客套一番,谁知王槐复仇心切,单刀直入道:“两位大人有吴峥的线索?他还活着吗?”
吴峥早就死了
。
他们提起这个人名,只是想进门见到王槐而已。
赵丰年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秦川站起身来,看着门外铺天盖地的白绸与纸灯笼,幽幽道:
“如果王大人有心为令公子报仇,证据有那么重要吗?”
“你什么意思?”
王槐不愧是兵部的人,脸一阴沉下来,周身的杀戮气息更重了些:“太后觉着我王槐好糊弄,她做了什么你赵丰年最清楚!”
“当年杀了个乞丐顶替真犯,如今在我儿忌日这天又来说这些话,你们是来戏耍我的吗?!”
秦川移了一步,挡在气势汹汹的王槐与赵丰年中间,赶忙直言道:“王大人稍安,赵大人与我今日冒昧拜访,就是想告诉你,杀害王新武的真凶就是当今太后的幼子,誉王!”
“你说什么?!”
王槐瞳孔猛地一缩,思绪眨眼间瞬息万变,刹那间他就想明白了三年里一直不合逻辑的事。
太后为何那般费力替凶手周折,为何不惜冒着与兵部作对的风险,做了那么大的一个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王槐怒急反笑,声音从喃喃低语,变为嘶吼:“她的儿子是儿子,我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
王槐夫人听到声音小跑着赶过来,王槐不忍她听
见真相再次撕开伤疤:“你先去照顾爹,我没事。”
秦川斟酌片刻道:“王大人,你可知令郎与誉王有什么纠纷吗?”
王槐鬓角花白,摇头道:“新武为人忠厚,本不会与誉王牵扯在一起,但出事前他跟我说过一个姑娘,似乎是个卖花女。”
赵丰年点头:“兴许是情杀。”
王槐不置可否,他从赵丰年手里接过有关当年案子疑点的摘抄,看过后深呼吸两口,平复心情道:“方才秦大人说,没有证据?没有证据怎么定罪呢?”
想到早逝的儿子,他的眼底已经泛起了一阵阵猩红。
就算是天王老子,王槐也会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为王新武报仇。
秦川负手而立:“不需要证据,准确地说,就算有证据,恕我直言,你想为令郎洗冤,恐怕要借助另一桩大案。”
赵丰年点头:“陛下根基未稳,以太后的威势,就算你有证据,她也完全可以给你扣个思念成疾的帽子,说你胡言乱语,只有通过她儿子的事让她自乱阵脚,才有可能露出破绽。”
“一旦大案成立,太后再也无力翻身,令郎的冤屈自然可以洗白了。”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