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秦府。

入眼便是片开阔的庭院，两侧栽种有诸多奇花异草，还有片显眼的菜地。清澈的河流穿过中间，走在石桥上还能瞧见里面游动的鱼儿。

穿过游廊，两侧还挂满了灯笼。继续往后便是居住的房宅书房，别看秦稷平时不来住，但每日都会有专人清扫。因为他们都知道，秦稷这人很爱干净，保不齐就回来住了呢？

穿过住宅区，后面便是祭祀的祖庙。主要祭祀着秦氏的列祖列宗，还有专门的族谱供奉。

秦稷则是走在前面，特地换上了冠带正装。自从他凯旋后，每年正旦祭祀，都是由他担任社宰主持仪式。正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不仅仅王公贵族重视，寻常百姓也很注重。

在他身后，秦氏族人足有上百人。一个个全都是穿戴整齐，庄严肃穆。秦稷郑重无比地点燃三根长香，而后朝着祖庙灵位恭敬作揖。

再打开早早就准备好的祭词，缓缓念道：“明彰太上者，奄有四德，参于天地，合于日月，变化四时，美于衣服，饮食有度。宾旅以礼，居室有常，家住兆宅，财帛多隆，子孙昌茂……”

这是荀法为他写的祭文，秦稷自个肯定是没这墨水的。他前世别看是本科毕业，但从小就偏理科，文学素养实在是不咋滴。荀法所写则比较通俗易懂，老百姓大部分也都能听懂。

等念完后，秦稷率先长拜。

众人跟着长拜作揖。

秦稷转过身来，笑着道：“今年又是丰收年，还有牛肉作为祭品。按照惯例，咱们先分肉。”

“都听社宰的。”

大周是严禁私自屠杀耕牛，甚至还出台有专门的律法。最简单的就是杀牛者刑，杀马者死。也别想着搞个什么意外，让牛摔死。每一头牛都有身份证，但凡出意外死了，那负责养牛的乡吏就得受罚，就连乡长都逃不掉。别说出意外了，就算这田牛瘦了或者下的崽夭折，乡吏都得挨板子。

别觉得奇怪，农耕文明的牛就是最珍贵的保护动物。一头壮硕的田牛，起码能顶三个劳动力。

这次祭祀所用的牛肉则并非如此，是自然老死的。这类田牛则会被肢解，然后由县寺安排人出售。虽然肉质偏柴，但好歹是牛肉。

祭祀结束后，最重要的就是分食祭品。和后世绝大地方不同，大周的贡品是要分给族人吃的。该如何分配也是有讲究的，不仅仅要考虑辈分，还得考虑出力多少。担任社宰的秦稷，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分肉。

分得好还好说，可要分得不好必然会遭人非议。这并不是说肉多少的问题，而是关乎到面子，而且还得公平！

“大姑母，这是你的里脊肉。”

“这块是牛腩，三大爷你收下。”

“堂弟你喜欢喝酒，这二斗酒是你的。”

“……”

秦稷一边分配一边切肉，分配到贡品的全都是喜笑颜开。足足上百人，没有一人有意见的。这并非畏惧秦稷，而是因为秦稷分配得极好。每个人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且也相对比较公平。

辈分高的多些，出力多的也多些。正旦祭祀就是这样，有钱出钱有人出人。大家其乐融融，共同办好祭祀，告慰祖先。

“社稷分得真好。”

秦稷淡淡一笑，“若是有朝一日能的宰天下，就像这肉一样。”

这是他的志向。

希望有朝一日能裂土封王，让大周勤劳的子民们能过得更好。他出身贫寒，知道底层老百姓活得有多艰难。他们要求的其实并不高，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但即便是这样小小的要求，都很难满足。

朱解则是隔着老远，看着秦稷轻声吐出志向。他会投靠秦稷，就是因为知道他的志向。作为昔日闻名的东海大侠，朱解也是经历颇多。他曾是王侯的入幕之宾，也见过很多怀有抱负的官吏。但往往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染成了黑色。

而秦稷则不同，他是个极其纯粹的智臣。就朱解所观，秦稷看似是贪赃枉法，实则主要是为了造福百姓。看起来像是不争名逐利，其实却在暗中谋划多年。心思缜密，根本不像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最重要的是，秦稷曾向他许诺过。有朝一日，他会率领大周的舟师亲自踏平倭岛。这些年来，朱解从未怀疑过秦稷。特别是他捯饬出来的火器，更是让朱解大开眼界。火器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战场！

关键现在还只是开始，听秦稷说现在还在研制火炮。等后面研制成功，搭配战船，就能在大海之上灭了倭国。他们所用的弓弩兵器，在火器面前都是渣渣！

当然，主要还是秦稷和他有着类似的经历。他们都曾带着乡党宗亲征战，最终却只能独自回来，无颜再面对乡党。

朱解不甘心就这么罢休，在秦稷的激励下，他现在基本都已走了出来。他的目的就是报仇雪恨，给那些牺牲的壮士一个交代。这深仇大恨，必须灭了倭国才能洗刷！

“老朱，今晚喝两杯？”

“县君应该记得，我已戒酒。”

“不碍事，难得喝两杯也不耽误。”

“额……”朱解无奈地点头，“既然是县君的意思，那某便小酌一些。”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