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明明是你自己找死的。”我从床上站起来,指着宋山的方向喊道:“你明明都死了,还要拉上我。”
“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会死吗?”他同样愤怒地朝我喊叫。
“是我让你救我的吗?你怎么不直接让我死掉?”我的声音开始嘶哑:“自私的东西!混蛋!蠢货!”
“你就该死!”他的面目狰狞,死死按着面前的玻璃,眼神幽怨的仿佛要把我生生拖入地狱。
我与宋山撕破脸皮,我们开始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对方,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此刻有个正常人站在这里观摩这场争吵,他们一定会觉得我是个病入膏肓的神经病,无可救药的死疯子。
他们不会看到只剩下半颗脑袋的宋山,只会看到我在声嘶力竭地自言自语。
毕竟,宋山从未真正出现过,出现的只有我的心魔。
宋山不会在雨夜来到我的身边,还顶着半颗脑袋,他不会吓我,不会朝我说着那些难听的话,他只会对我说“我爱你”。
会说出这些恶毒语言的人只有我。
面前不停拍打窗户的不是宋山,是我,是早应死在四年前,死在那场车祸中的我。
我应该顶着那半颗脑袋,满脸伤疤,死不瞑目……
醉了酒的我本应该昏昏沉沉,可现在我却无比清醒,比以往都清醒。
是的,这四年我一直在逃避,逃避宋山死亡的事实,我用抚养宋安这件事不断蒙蔽自己,我在赎罪。
可我放不过自己。
我蹲下身子,抱头痛哭。
死掉好了,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徘徊。
对呀,死掉好了。
门被突然打开,是宋山吗?他来接我了吗?
我怀着希望回头看。
“阿姨!”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覆盖掉那些不断让我死掉的声音。
宋安跑到我身边,伸出手臂死死抱住我。
“没事了,我回来了,阿姨,没事了……”他一直重复这些话,宽大的手掌摩挲我的后背,企图安抚我的情绪。
片刻后,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头看着抱住我的宋安,他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他与我对视,睫毛湿漉漉的,像是冒雨过来的。
“你怎么回来了?”我的声音恢复平静,用哭肿的眼睛盯着他。
“聚会结束了。”他的眼睛不自然地躲我的视线:“我就先回来了。”
“去洗洗。”我推开他,示意他去洗澡。
“嗯。”他放开我,转身去了我房间的附属浴室。
“去你自己的浴室洗!”我朝他喝道。
“阿姨,我自己害怕,先借用一下你的浴室。”他的脑袋探出浴室门,一副可怜样。
还没等我开口拒绝,他直接关上门,浴室里响起水滴淅淅沥沥的声音。
我叹口气,抬手抹了把脸,直直栽倒在床上。
我开始懊恼刚刚的举动,在宋安面前丢脸了。
世界又安静了,只剩下浴室哗哗的水声,我与宋安的距离只有一墙之隔。
不知过了多久,宋安的声音从浴室传来:“阿姨。”
“干嘛?”
“你能帮我拿条浴巾来吗?”他的语气恳切。
事儿真多。
我拿了条干净浴巾敲响浴室的门:“开门!”
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和半截胳膊,白皙的皮肤上面还残留着水珠。
我将浴巾递给那只手,他快速缩回去,紧接着关上了门。
“谢谢阿姨。”宋安的嗓音响起,略带羞涩。
害羞了?
神经病。
我坐在床上刷起手机,刚刷没一会儿,浴室的门开了,宋安从里面走出来——他只在下面裹了个浴巾!上面裸露着大片皮肤!
“你干嘛?”我惊吓地朝他喊道。
“我……我没带睡衣,穿进去的衣服都已经湿了。”他慌忙解释道。
“快去把衣服穿上!”我指着门。
宋安出去了。
我愤怒地在房间来回踱步。
没大没小,不知分寸,智障!!!
几分钟后,宋安进来了。
“阿姨,你怎么了?”
怎么了?
他居然还敢问我怎么了?
可是,我张了张嘴,沉默了,我怎么回答他?
你的腹肌刺到我眼睛了?你白皙的皮肤闪瞎我了?
怎么说都感觉怪怪的,最终我只说了句:“宋安,你已经成年了。”
他点头:“我知道了。”
至于他到底知道什么了,我不知道了。
因为宋安在说完他知道了后,就钻进了我的被子,还贴心地拍拍旁边的位置:“阿姨,来睡觉吧。”
他知道个鬼了。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躺在了他旁边。
宋安为我盖上被子之后就紧紧抱住了我。
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在宋安的怀里睡着了,睡梦中,我又梦见宋山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抱住我,温柔地注视着我:“我爱你。”
他一遍遍重复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