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军队虽然一时之间看上去都能做到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但武人掌握私兵,始终是皇帝的一块心病,这也是后来宋高宗赵构杀岳飞、贬韩世忠等人的重要原因之一。
岳飞、韩世忠等人或杀或贬之后,地方军队实力大减,原本对金国的优势地位也随之烟消云散。对此,抱定了偏安一隅之心的赵构想出来的办法,则是加强忠于自己的禁军的实力。他以地方军中效忠于自己的张俊的军队为核心,又抽调了其他地方军队的主力作为补充,重新建立起了名为殿前司的新的禁军。
这支禁军的一开始还颇有一些战斗力,可随着南宋政治的腐败,战斗力也随之削弱,又因韩侂胄一场失败的北伐,南宋禁军终于元气大伤、一蹶不振了。因此,眼下南宋国内论起总体战斗力来,还是要属襄樊孟珙的忠顺军为第一,其次则是四川吴家三代打造的四川定江军,最后才能轮得到朝廷禁军。
而论单兵作战能力,数量占优势的禁军就更加比不上个忠顺军和定江军了,同柴安风的亲兵护卫就更加无法相提并论。
所以说,知道其中底细的柴安风对禁军不免嗤之以鼻,想也不想就回答道:“禁军又怎么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我给他们打回去!”
然而耶律楚材却是别有主张:“柴兄,你知道的,现下史老相公一手遮天,调动禁军人马也不是什么难事。可说到底,禁军还是归皇上统帅的。也就是说,只要皇上说句话,硬是不让禁军行动,史老相公也没有办法。可现在,若是按照苏帮主的说法,禁军已然在赶来捉拿柴兄的路上了,那意思就是……”
“难不成小皇帝也跟史弥远一个鼻孔出气了?”柴安风瞪大了眼睛问道。
“那倒也不至于。”耶律楚材蹙眉道,“依学生判断,皇上还是向着柴兄的,只
不过这次史老相公拿出的理由是杀人,实在太硬、太实了,皇上这边为江山社稷着想,也不好反对。仅此而已。”
“是,是,耶律先生所言极是!”苏知鱼附和道。
“是什么是?不就是杀了个人吗?”杨妙真反驳道,“江湖上哪天没有杀人的?我看朝廷也不是每件案子都能破了的。大不了赔他们一点钱也就是了。要是死撑着不要钱,那我出手,去拿几个江洋大盗,把案子按在他们头上,也能够交代过去了。”
杨妙真的说法,还真是南宋朝处理命案的普遍套路。
说起来,虽然是“人命关天”,但只要不是那种惊动朝野的大案子,即便是发生了命案,其中也有不少操作的空间。好像杨妙真所说的,付一大笔钱,让事主报一个死者意外死亡,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要是遇到一个负责任的官员,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就要推一个倒霉鬼当替死鬼,认下所有的罪过,瞒过主审官员,那事情也算有一个交代了,这种办法还有个学名,叫做“宰白鹅”。
不过包括杨妙真在内,在场的都是光明磊落之人,找一个无辜良民顶罪,他们是做不出来的。因此杨妙真提出找一个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抵罪,虽然这个倒霉蛋到头来死得有些糊涂,却也并不十分冤枉。
所以,杨妙真提出的这个方案,还是颇有几分可行性的。
可正在众人掂量这个方案的时候,苏知鱼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柴大官人、杨头领,恐怕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我探听到的消息,据说朝廷拟给大官人定的罪名,可不纯是杀人的盗案,而是谋杀朝廷命官的逆案!”
“胡扯!”这些年来越来越慈祥的郡主柴念云一下子沉不住气了,扯着嗓子叫道,“什么朝廷命官?他浦受成就是个白丁,没有功名官位的白丁!
”
这也不能怪柴念云失态。
“逆案”可不得了!
按照宋太祖赵匡胤的遗训,赵宋官家是不能随意惩处柴家子弟的,这也是柴家在南宋朝最大的生存资本。可这条遗训却有个例外,那就是逆案不在保护的范围之内——柴家子孙要是犯了谋反的案件,一样要审谳定案,只不过不会被推到菜市口挨那当头一刀,而是把你领到密室之中,扔给你一条白绫、一杯毒药,让你体体面面、舒舒服服地嗝屁。
可再体面、再舒服,那也是个死啊!
“是啊,浦受成、浦受更他们两兄弟虽然也算有点钱的,可也都是平民百姓罢了,他们什么时候当的官?”柴安风也追问道。
苏知鱼答道:“我也是听说而已。据说是浦家拿了份文书出来,文书上打算保举浦受成当泉州市舶司的提举,日期定在一个月之前。按惯例,泉州市舶司提举一般是由浦家子弟轮流担任的,浦家自己推举自己家人,朝廷通常是不会驳的。也就是说,从上个月起,浦受成就已经是泉州市舶司提举了——只不过还没得到朝廷的批准罢了……”
“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柴安风道,“这分明是浦家有意把我们往死路上逼,这才伪造出来的什么文书。别说是提前一个月写日期了,就是提前一年,那也没什么难的,大笔一挥罢了……”
“这么简单的造假,朝廷不会认不出来吧?”柴念云已是满面愁容。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耶律楚材解释道,“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