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回下 入繁华孩童开眼界 卖人情老人求实惠(1 / 2)

老钱还真的是疏忽了这点,一被提醒,一张老脸顿时羞得通红,忙道:“老头子丢人了……丢人了……实在是我这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一时脑子昏了,俞掌柜可不要见怪……”

正说话间,却听织坊屋内传来爽朗的女子声音:“工坊重地,谁在外边喧哗?”

俞掌柜听了,脸色一紧,赶忙将手里抱着的酒坛递给手下小厮,高声答道:“郑大老板,是我,有卖家说咱家的秤不准,小人解释两句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哼!我家的秤不准,还有谁家的秤准?”

话音未落,便见一位女子撩动门帘,从屋内走了出来。

只见这位女子二十多岁的样子,因身材娇小、面色红润,因此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上两岁。又见她穿着一身极为利落的贴身绸裙,又将下裙摆挽起来了一段,显得愈发干练飒爽。

一看这女子风度不凡,老钱头立即上前打千道:“误会,误会。崇义号的秤怎么会不准的呢?是我老钱弄错了。”

老钱这几十年没有白活,这位女子果真就是柴安风的大老婆、“崇义号”的总掌柜,名气响当当的大老板——郑婷儿。

只见郑婷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解下裙摆,睨了老钱一眼,问道:“你就是湖州长兴县的老钱?你也不是头回送生丝过来了,怎么还信不过我们?你要不肯卖给我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给别家秤准的也就罢了。何必在这里大喊大叫,莫名坏了我家的名声。”

这就叫店大欺客。

崇义号的生意做得有声有色、规模宏大,几乎算得上是天下第一了,给他家织坊送生丝的,没有一千户也得有几百户人家,多老钱一个不多、少老钱一个不少。

可对于老

钱来说,除了种田养活一家老小并缴朝廷税赋以外,就全靠家里多出来的这几亩桑田饲养蚕宝宝吐丝,才能赚些额外的银两。而就凭着一年多出来的四十几两银子,让老钱成了乡里乡亲口中的手头充裕的富户,就连自家的砖房都盖起来了。也就凭着这一年四十几两银子,又看着孙子聪明伶俐,老钱就把孙子送进了十里八村最好的私塾,盼望着孙子将来能够考上功名,也好让钱家光宗耀祖!

因此,这些银子对于老钱阖家内外来说,是最为重要的一笔收入。

一听郑大老板都发话不再收购自家的生丝,老钱头立即慌了神,忙道:“郑大老板这是哪里话?给贵号送生丝,那是咱家的荣幸。都怪老头儿我嘴巴笨、脑子死,说错了话,郑大老板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也就得了。”

郑婷儿听了这话,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忽然瞅见了怯生生站在老钱头身后的小娃娃,便又转了个话题:“哟,这孩子倒有趣,两只眼珠不停打转,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孩子。老钱,这是你的孙子吧?”

老钱忙躬身答道:“是,是,这孩子聪明是聪明的,可就是调皮得很,一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恨得私塾里的先生牙痒痒。”

老钱刚才就听说青龙镇的柴大官人儿子周岁,然而这个柴家的大公子却并非郑大老板生的。这事牵涉到柴家的家务,老钱头不敢掺和,只说了半句话便又赶紧闭上了嘴,不敢再往下多说。

却听郑婷儿说道:“男孩子嘛,调皮些才好。要是养得又傻又愣的,能有什么出息?别人不说,就说我相公,没事就爱上蹿下跳的。他要是我的儿子啊,我还不一天打他三顿?”

“婷儿干嘛又背

着我说我坏话?也不怕我听见了?”门帘一挑,又从屋里走出一人。

“哼!我就怕你听不见。”郑婷儿娇嗔道。

只见这人个头不高、相貌平平,只穿着一身极随意的背心,露着两条黝黑的臂膀,乍一看不过是个在织坊里做工的工人而已。可他手里却抱着一个用最柔软、最名贵的绸缎裹着的小毛头,又直呼郑大小姐的闺名,显然是郑婷儿最亲近的人。

老钱见了,吃不准这人的路数,不知应当如何称呼,却听身边的俞掌柜抢先问候道:“柴大官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知会小人一声?”

“你啊,就长了一对近视眼,我是光明正大从大门里走进来的,还抱着这么个大胖儿子,你居然会看不见?我看你啊,这双眼睛也该挖出来洗洗了!”柴大官人柴安风笑道。

和崇义号打交道的人谁不知道——总掌柜郑婷儿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嘴巴上虽然厉害但只要你能够说服了她,她还是能做一些让步的;而柴安风却是个豆腐嘴刀子心的,没事跟你扯淡玩笑都不是个事,可真要是碰到了他的底线,他是绝不会让步半分的。

可总体而言,这两人都还算是讲道理、通人情的,可不像外边那些为富不仁的无良奸商。

因此俞掌柜同他们说话,也没那么拘谨,便也笑道:“小人眼神是不好,不太能认得人。可账目却还算清晰。柴大官人是来查账的吧?咱家织坊进出账都是小人亲自弄的,照例是不该出错的。”

柴安风道:“你要出了错,能瞒得过婷儿么?谁有空来查你的账?只是我儿子奇怪,在家安安静静地睡不着觉,非要听着织机的声音才能睡着,你说奇怪不奇怪?”

俞掌柜赶忙奉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