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句呢!这里居然用砖头铺地,也太奢了吧?”
老人答道:“谁说不是呢!青砖铺地……啧啧啧……真是有钱没处花呢!不过路倒是好走了许多,无论是下雨、刮风、下雪、结冰,这里的路都是一马平川。再等路边这些果树长大了,能够遮阳挡风了,那夏天走起来也就舒服了。”
诚如老人所言,砖路的通行条件,比起泥路、土路来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去,就是那头老黄牛的脚步也变得又轻又快,速度也快了许多。
走了两步,忽听路边有人招呼:“是去青龙镇送货的吗?来,天冷,喝碗热姜汤暖暖身子吧。”
老人听了,立即停住黄牛,笑着对那人说道:“多承美意。”
“好说,好说。”
不一刻,路边那人便端了两碗冒着热气的水递到一老一小两人面前。
老人捧过姜汤一饮而尽,小孩却踟蹰着不肯喝水。
那送水人见了,以为是小孩子喝不惯姜汤,便又换了碗热水,笑着弯腰递了过去:“娃娃,这碗是姜汤里我撒了一把糖,甜到骨头里,又不会辣,你喝这碗吧!”
古时候,糖虽然不是什么顶级奢侈品,可对于老百姓而言却也不是随时都能吃到的。因此这小孩捧着这碗糖水,就好像后世的小朋友拿着一只冰激凌甜筒——还是歌帝梵的——既馋得想一饮而尽、却又有些舍不得喝。
送水人见状,笑道:“娃娃,喝吧,你要觉得好喝,我再给你一碗。”
小孩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回味,却醍醐灌顶一般瞪大了眼睛:“爷爷,爷爷!你不是说出门在外,不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吗?说外边都是用蒙汗药做坏事的坏人!”
“哈哈哈!”
“哈哈哈!”
老人和送水人听了,同时放声大笑。
笑了一阵,却听那送水人说道:“老人家,你这小孙子倒是有趣,还懂得蒙汗药。”
老人摇摇头:“这小子平时就爱跟着大人走街串巷的,大约是听了别人讲‘水浒传’,好像路上都是梁山好汉。这孩子……”
老人顿了顿,对自己的孙子说道:“你就放心吧,没
瞧见这位官人手臂上的布条了吗?他是柴大官人派来给行脚路人送水的,尽管喝就是了。这里已经走在青龙镇的路上了,都算是柴大官人的地盘。在这里,别说是杀人越货了,就是骂人打架的都没有,更没人敢为非作歹的。”
小孩这才放心大胆地张开小嘴,“咕咚咕咚”地大口吞着糖水。
送水人道:“这位老人家瞧着面善,是不是以前来过青龙镇?”
“来过,来过。我每半年都要给织坊里送一次生丝,之前就来过两回呢!”
“哟,失敬失敬!”送水人赶忙拱手作揖,“织坊一直是郑大老板亲自管着,柴大官人偶尔也会去走走瞧瞧。老人家要是遇到两位贵人,可记得要替我美言两句哦。”
“好说,好说。”老人回了个礼,“不过路边向来只送姜汤的,今天怎么送了糖水?柴大官人的大恩大德自不必去说,可糖可值不少钱呢!就这么在路边白送?”
送水人笑道:“当然也不是天天送。这两天赶着柴大官人的小公子周岁,大官人说了,叫什么要大家分享他喜悦,所以就弄了那么多糖,也让赶路的人甜甜蜜蜜的。”
“哦?是吗?那可是件大喜事,难道是郑大老板临盆了?”老人问道。
“不是,是二少奶奶孟将军替柴大官人生了个娃,第一个男丁啊!可把大官人乐坏了。”送水人一边笑,一边摸着老人孙子的小脑袋,说道,“大官人是个喜欢小孩子的,瞧这娃娃这样机灵可爱,要是碰到了柴大官人,说上几句吉利话,大官人一定重重有赏。”
“哦,那我可算是来对了时候!”老人忽然放低了声音,“说句不该说的。柴大官人不是好色么,怎么又喜欢上小孩子了?”
“男人嘛,哪有不好色的?”送水人笑道,“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要是不好色,那除非是他身体有什么问题吧?不过有了孩子了,那精力就都到孩子身上了,女色什么的,便也看淡了。老人家连孙子都有了,不会不懂吧?”
老人听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有理,有理。”
小孩却是听得一头雾水:“爷爷,你们在讲什么呢?”
“你啊……长大了,你就懂了。娃娃,还要不要喝糖水啊?”
小孩子又喝了两碗糖水,喝得肚子鼓得跟个大皮球似的,这才被爷爷催促着继续往前走去。
走了有一个多时辰,却见前头出现了一座七八丈高的
大牌楼。这栋牌楼造得又高又大、雕龙画凤,又用纯白的汉白玉磨得溜光水滑,一看就极为气派。再看牌楼正中,铁画银钩一般刻着三个斗笠大的字,却是真德秀的手迹。
真德秀乃是当今帝师,位居一品大员的参知政务,乃是领袖士林的人物之一。他虽然书法超群,可平素难得动笔,偶尔写上一两幅字,也是同僚之间、门生之前用作馈赠的雅物,根本就不会为了几两黄金白银的润笔,就替行商坐贾题写店名的。
因此,这块出自真德秀手笔的牌匾,就显得更加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