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奉旨……其实也没错……呵呵……呵呵……”
正说话间,方才提起的那个刑部大牢守监忽然慌慌张张走了进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柴爵爷,老将军,皇城司郭提举到了,爵爷要不要先避一避?”
“提举?郭守明不是个提点吗?怎么摇身一变升官了?”柴安风问道。
“好像是刚升的官。”守监慌忙答道,“现在皇城司里就他最大,可不是好对付的。对面一间单人监舍正空着,不爵爷先过去避一避?”
“避他?嘿,没由来叫人看扁了我!要是我猜得不错,郭守明就是听到我进牢里来,这才匆忙赶来的。”柴安风满嘴的不屑,“我才来这里多少时间?怎么就被郭守明知道了?是不是你小子通风报信?”
守监吓了一跳:“哪敢?哪敢?小人方才一直守护在这里,半步没有离开,爵爷带来的那位壮士可以作证的。爵爷是为孟老将军好,小人怎么会去告诉皇城司,搅了爵爷的好事?”
“哼!”柴安风又冷笑了一声,“搅了我的好事?皇城司本事就那么大么?我就等在这里,难不成郭守明这厮还敢赶我走吗?”
话音刚落,牢门外就传来有些刻意、有些做作的咳嗽之声,听声音的确是郭守明来了。
之前杨妙真大闹钱湖门,郭守明姗姗来迟,想要乘着杨妙真、盐帮和崇义公府拼个你死我说之后再来捡便宜,结果被柴安风一顿臭骂,把他的面子驳了个一干二净,从此同柴安风结下了梁子。
只是皇城司虽然负责替皇帝监察百官,然而柴安风地位超然,又有真金白银的实力,故而并不忌惮郭守明这个皇城
司的一把手。
于是柴安风便大声说道:“嘿,是谁在外边装神弄鬼的?想进来就进来吧,这里没有暗道机关、也没有刀兵陷阱,你怕根毛啊?”
郭守明被说得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走了进来,冲着柴安风作了个揖,十分客气地问候道:“柴爵爷,这里是刑部大牢,你无端过来做什么?”
“做什么?”柴安风眼睛一转,“你知道吗?前两天我们崇义号出了一批货给安南的商人,一下子就净赚了两万两银子,合铜钱怎么着也有三万贯呢!”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郭守明一边说,一边思索,“可这事同大牢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关系啊!”柴安风一脸的无辜,“那我到大牢里来,同你又有什么关系?这里是刑部大牢,你是皇城司的人。据我所知,刑部不归皇城司管吧?”
郭守明被柴安风顶得一愣,面子上更加过不去了,只得如实说道:“爵爷,大牢是不祥之地,末将劝爵爷还是不要久留,以免引火烧身……”
“郭提点——不,已经是提举大人了——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孟老将军是我的长辈,又同我一起打过金狗,如今他遭了劫难,我看看他又怎么了?引什么火?烧什么身?你给我说说明白。”柴安风揶揄道。
这世间上,有很多事情,不用说——大家也都明白;可偏偏这种事情是没法明白说出来的。
关照孟宗政为什么会“引火烧身”,郭守明时候知道的,柴安风当然也是知道的,就连孟宗政本人和他的女儿孟银屏也未必不知道。可在场之人却没一个敢光明正大地说出口来。
原本就十分压抑、闭塞的监舍,顿时在死一般的沉默的压迫下,变得更加死寂。
柴安风受不了这种抑郁的气氛,又骂道:“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过来看看老将军住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有没有人照顾罢了?又有谁敢多嘴多舌?听说有些官员犯了重罪,临杀头的时候,还不免有几个门生、同年、同乡,到刑场上来喝几杯断魂酒、吃几口送死菜、吟几首绝命诗。孟老将军现在好端端地活着,我看看他又怎么了?又怎么了?真是奇了怪了!”
柴安风说个没完,相当于把自己对史弥远的一肚子的怨气,统统发泄到了面前这个郭守明的
身上,骂得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紫,却又不知从何处反驳,简直是尴尬到了极点……
还是孟宗政略厚道一些,赶紧出来打个圆场:“爵爷一番好心,老夫真是愧不敢当。这里郭提举也关照过,老夫住得甚好、住得甚好。”
“就是……就是……”大牢守监既不愿得罪柴安风,也不愿得罪郭守明,便也附和道,“郭提举吩咐过的,小人也照办了,这一间已经是大牢里最好的单人牢房了,委屈不着孟老将军的。爵爷就请放心吧……”
“放心?你开口扯谎,叫我怎么放心?这里就是大牢里最好的房间吗?我看就不见得!”柴安风道。
刑部大牢,一天要巡视两遍,守监在这里晃悠过没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了,就是牢里有几块地砖、地砖下有几只老鼠、哪只老鼠结了婚、哪只老鼠生了娃,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更别说是大牢里监舍的情况了。
别的不说,孟宗政关进来之后,守监就亲自派人将这间牢房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清扫得是一尘不染,又换上了新的桌椅板凳,比起寻常人家的院子还要干净上不少。不带夸张地说,孟宗政住的牢房,不仅是现在大牢里最好的一间,更是自打大牢存在之日起,都是最好的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