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下 见真龙安风入宫阙 斥保宁宰辅显权威(2 / 2)

奴才倒是太会顺杆爬了,就怕将来蛊惑圣听,祸乱朝廷。”

“不至于吧……”赵昀答道。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当年盛唐是何等气象?就是不懂得防微杜渐的道理,这才让这群阉臣小人钻了空子,好端端的社稷基业终于毁于一旦。”史弥远的话语冷峻得仿佛一口寒冰铸造的利剑,指着保宁道,“你,给老夫站到外边去,想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什么玩意儿!”

保宁求救似的朝赵昀和柴安风看了一眼,见这两位贵人都没什么表示,只能乖乖走了出去,重新掩上了门。

史弥远这几句话虽然说得不留情面,可字字句句都在理上,让赵昀虽想给保宁说上一两句好话,却也不知从何说起;柴安风更加不敢多说半个字——偌大的选德殿中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这反倒让柴安风有了功夫仔细端详一下史弥

远的长相。

只见这位让当今皇帝都噤若寒蝉的史老相公长得甚是瘦削——有点像后世演了司马懿、高俅的那个演员魏老爷子——两只眼睛深深嵌在眼窝之中却无时无刻不发射着似乎要射穿别人驱壳、直透别人灵魂的精光,瘦弱的身躯握在摆了软垫的舒服的交椅之中,却透射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气势和压迫感。

不愧是权倾天下的独相!

就只这么一瞬间的第一印象,就足以让柴安风判定——此人绝对不好对付,自己既然要同他作对,就必然不能有半点闪失,否则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柴安风不敢轻易挑起话头,只默然垂首,静候史弥远发难。

史弥远果然有话要说,只听他清了清喉咙,抬起一双不大的眼睛,问道:“柴爵爷,老夫听下面报告上来,说昨日临安城中出了些大事,不知柴爵爷有没有听说?”

好厉害的问题!

史弥远分明已经知道柴安风是昨天那场骚乱的核心当事人之一,却来了个以退为进,故作不知情,把问题甩给了柴安风,让他当着自己、当着皇帝,逐一将事情交代清楚,再遇到有不对的、推诿的、虚掩的,自然可以当头棒喝、当面指出!

可算是处心积虑了!

柴安风听了这个不冷不热的问题,已是急得汗流浃背,想来想去只能来他个“一问三不知”,避重就轻道:“那个……我昨天是去相亲来着。这件事不是史老相公居中做媒、介绍的是这位薛相公的千金,两位相公必然是知道的。后来完事之后,我去吃饭,吃一半就遇到了歹人,歹人认出我的身份,就想挟持我讹点钱出来。好在我姐姐,也就是柴郡主厉害,领着公府里的几个家人拼命反抗,终于打退了那些歹人,我也好不容易才捡条命回来。”

说完了这一大通,柴安风不忘补充一句:“我受了惊吓,到现在还晕晕乎乎的,就记得这么些事情,其余细节之事,我有些忘了、有些还要仔细想想才能回忆起来。”算是预先堵住了话里话

外可能存在的漏洞。

史弥远没料到柴安风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勋贵子弟,说话居然这样滴水不漏,睁大了眼仔细打量了柴安风几遍,脸上干裂发柴的皮肤抖动了一下,挤出几个字:“那老夫问你,挟持你的那个妖女,就是叫什么杨妙真的那个,你认得吗?”

一提起杨妙真,那曼妙的身姿、高强的武艺、姣好的面容,还有手上、身上飘散出来的隐隐约约的香味,顿时浮现在柴安风的脑海之中,竟让他在这庄严肃穆的选德殿内露出了轻浮的微笑。

史弥远是何等刚正严方的老宰相,最看不得这种轻佻浮躁的模样,“哼”地冷笑一声:“看柴爵爷这副模样,似乎是认得这个杨妙真了?却不知皇上知道这个妖女的来历吗?”

皇帝赵昀是个年轻人,好奇心最重了,要是平常人提起挟持柴安风的是个女子,他非得追着问个明白不可。可现在的他却慑于史弥远的威信,只得压抑住情绪,回答道:“朕不知道,倒要请教史相国。”

史弥远又复冷笑一笑:“哼!皇上问老夫,不若问问柴爵爷。这里面的关节,恐怕柴爵爷要比我清楚得多!好吧,既然柴爵爷不愿赐教,那不妨由老夫多费几句口舌,替柴爵爷说说杨妙真这个妖女的事。”

说着,史弥远便将杨妙真的来历、作为、身份和盘托出。

也亏得这位独相才华过人,虽然年近古稀,脑子却比寻常年轻人还要清楚得多,不过短短一盏茶功夫,便将事情交代了个明明白白。

然而就因如此,却正好将杨妙真的本事毫无掩饰地介绍了出来,说得小皇帝赵昀连连点头:“哟,看来这个杨妙真真是位了不起的巾帼英雄呢!难得她身在北国,却不忘正统,能够坚持抗金这么些年,也算是不容易了。依朕之见,要是朝廷还有余力,倒是可以暗中拨点钱粮、运些兵刃,支援一下他们,倒也算是对金奴的一个牵制了。”

说着,皇帝亲自端了龙书案上一碗尚温的新茶,递到史弥远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