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苏知鱼脸上原本还挂着的犹豫彷徨的神情早已一扫而空,立即招呼来身边几个亲信,一条条发号施令起来。
这些盐帮的弟子虽然谈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才,不过既然能在这么大一个帮派之中,一路混到帮主身边,自然也有他们的才干——至少言听计从、按部就班还是能做到的。
他们听到了苏知鱼的号令,当即四散开来,有的扭头返回钱湖门、有的快步潜入深山之中、有的辗转往西湖岸边而去。不一会儿,这群人便又重新回来,逐一在苏知鱼耳边回复了些什么。
苏知鱼一边听、一边点头,偶尔还补充嘱咐两句,待吩咐完毕这才扭头对柴念云汇报道:“柴郡主,我们盐帮准备妥当,只待郡主一声令下,便能大动干戈了!”
柴念云咬牙颔首道:“好!我是女流之辈,不懂调遣用人的法门,全凭苏帮主决断!”
苏知鱼拱了拱手,又郑重其事地答应了个“是”字,便朗声号令:“弟兄们,柴爵爷是我们盐帮的大恩人,我们现在吃的、用的、花的都
是拜他所赐。眼下爵爷被对头挟持,我们盐帮要不出手相助,将来还有立足江湖的脸面吗?兄弟们,给我上啊!”
话音刚落,便听四周传来“呼哈”的应承声音,话音刚落,便有三队人马从钱湖门内、山边小道鱼贯而出,看人数总也有两三百人之多——各有三个盐帮中的头目,领着这三路人马齐头并进往玉卿放下杀将而去。
盐帮之前的行动全在玉卿的掌控指使之下,让原本这些在江湖之中极有脸面的盐帮帮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屈,现在终于听到帮主的号令,无不踊跃向前,个个仿佛咬断了牵绳的野狗,勉强压抑住狂性,在头目的带领下往前方逼近过去。
柴安风望见这么一大群人猛扑过来,心中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禁不住咽了口唾沫,说道:“玉卿姑娘,你也看到了。我老姐可不是好欺负的,她一来,盐帮就杀过来了。你现在放了我,或许还能化干戈为玉帛。我看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如何?”
“了而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玉卿念了两句《金刚经》里的绕口令,“柴爵爷,令姐虽然魄力不凡,可一片爱弟之心却是溢于言表——有了牵挂便难免束手束脚……你看,这些人虽然杀气腾腾,可没人携带刀剑、匕首之类的利器,最多也就带着几根木棍、扁担而已。大抵是令姐怕双方斗起狠来难以收拾,就怕牵连到爵爷呢!”
柴安风听了,赶忙极目望去,果然瞧见冲过来的那些人虽然气势汹汹,可要么是赤手空拳,要么只拿着几根扫帚柄、擀面杖一样的玩意儿,仔细看过去,不像是来救人的,倒像是来帮忙打架的。
又听玉卿又微微叹了口气,赞道:“唉!说起来苏帮主也确实是个人才,仓促之间就能拉出这么一支队伍来,而且考虑得也还算周到,只拿着些烧火棍显然是不想让柴爵爷在乱军之中受伤。还有柴郡主,虽是女流,可杀伐决断也不逊于须眉。他们这样的才干,朝廷竟不能用,也算可惜了。”
玉卿气度不凡,旁人
却没有这样的城府。
只听刘天雄说道:“老大,现在可不是称赞旁人的时候!我们手头就这么十来个人,对面杀过来的却有一百多,我们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啊!而且我们背靠西湖那么一大汪水,就是想逃也逃不了。老大你赶紧拿个主意吧!”
“哼!”玉卿在柴安风耳边冷笑了一声,“想逃还不容易?只是我现在倒是想同盐帮这群人较量较量!刘天雄,你这就发信,让弟兄们都出来,好让柴郡主、苏帮主也瞧瞧我们的手段!”
刘天雄想也不想就“哦”地答应了一声,随即又道:“姑奶奶,你可想好了。我们的弟兄是要办大事的,要是现在就露了头,到时候可就不管用了。”
“什么管用不管用的?我现在改主意了,你照办就是了。”玉卿道。
“是。就怕那边交代不过去啊……”刘天雄还在多嘴。
“啰嗦!这边你做主还是我做主?那边有我交代,同你又有什么关系!”玉卿两道柳叶眉一耸,眉下一双杏眼放出凛冽的凶光,慑得刘天雄浑身一缩,“还愣着作甚,赶紧发信!”
刘天雄终于不再废话,从怀中掏出一节半尺来长的竹子,又取出火媒点燃了旁边的引信,猛地往前方扔了出去。
“爆竹!”柴安风心中暗叫,“原来是用爆竹发信啊!”
南宋时候,中国对火药的应用已经渐趋成熟,并开始有限地在军事领域使用,更不用说是用来制作烟花爆竹了。而眼下正是九月重阳时节,民间并没有燃放爆竹助兴的习惯,猛然间这么一声爆竹作响,显然是十分突兀明显的。
果不其然,爆竹声响之后,两侧山中忽然“悉悉索索”地骚动起来,随即从山上快步冲下来百十来号人马,凌乱却暗有秩序地朝玉卿这边集结过来。
柴安风见这些人个个手里拿着形制相若的利器,心里已猜中了七八分,便道:“玉卿姑娘的来历我是越来越猜不透了。看这些人的装备和组织,显然是有备而来,并且潜伏已久了。难不成,这些人,都是预备着来抓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