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杨太后接见柴念云时候心情本就十分不错,又见柴念云敬献上的丝绸手帕十分精致漂亮,更是心情大好,立即将自己手中原本拿着的帕子随意赏给了身边一个宫女,就用上了新手帕,还一个劲地夸赞“崇义号”里出产的东西真是又结实、又好看。
柴念云趁着这机会,便提起盐帮招安的事情来了。
不成想杨太后听柴念云将苏知鱼和盐帮的情况说完之后,却没有答话,沉默许久之后,方才说了一句:“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我们都是女流之辈,这等事情做不了主。”
“可不是嘛!”柴安风插嘴道,“有道是‘后宫不得干预政务’,杨太后这样说也没错。说起来,招安盐帮是朝廷的事情,可不是皇家的私事。姐姐去找杨太后,这不是找错人了嘛!”
柴念云眉毛一横,斥道:“你懂个……什么?这种事情找杨太后是再好不过了。”
柴念云将几乎已经出口的粗话咽了回去,又将朝廷政局解释了起来。
封建社会——南宋也不出意外——皇权当然是整个帝国最高、最大的权威。可皇权的载体,却并非必须是通过皇帝个人的,自古以来,外戚、权臣、宦官等等势力,都曾将皇帝架空而自己成为皇权的体现——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放到本朝,如今的宝庆皇帝赵昀年纪才不过二十岁,登极还不满三个月,更何况他并非死了的宋宁宗的太子,而是被几方势力硬顶到皇帝的位置上去的。而这样仓促登极的皇帝,自然是没有什么权柄,也就不配成为至高无上的皇权的载体。
而承载皇权这样的重任,则自然而然地由能够推举皇帝的人所承担。
具体到了个人,就是太后杨氏了——也就是说,如今的皇帝不是皇帝,太后才是真的皇帝。
“招安这件事情说小不小、
说大不大。而今的杨太后垂帘听政,她要是觉得合适,点点头、说句话,这件事情自然有人去办。”柴念云道,“可她老人家讲出所谓‘女流之辈’的话,无非是反对招安,却又不愿当面拒绝,所以搞出这话来搪塞我的。”
柴安风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表达“不同意”这三个字,也并非一定是要从嘴里说出来的啊——自己在穿越之前,当小公务员时候,就是不懂揣摩领导的用意,这才浑浑噩噩过了好几年,就是始终没法晋升半步。却不料自己参不透的这些官场潜规则,居然在穿越了一千年之后,终于在南宋朝多少懂得了些。
可话又说回来了,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其中既有发展、也有传承。别的不说,要是南宋朝一个极品官僚反穿越到了现代,说不定也能在政府机关里混得风生水起。
想明白了这点,柴安风忽然觉得今日收获不小,禁不住含笑点起了头,却又说道:“不对吧……既然太后是这个态度,那老姐你应该马上就出宫回来了,怎么在宫里待了整整一天呢?”
柴念云又“唉”地叹了口气:“要是当时能出宫就好了,偏是太后她老人家多此一举,又说这件事情应当听听皇上的见解,便将皇上请来了。”
“哦?莫非柴郡主这次进宫,还见到了皇上了?”苏知鱼忙问。
柴念云答道:“我是外姓女流,哪有面见皇上的福分?太后让我暂且回避,叫我在堂后屏风后面听着就是了。”
“那皇帝的意见呢?”柴安风追问道。
“皇上年纪还小,能有什么意见?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派人去请史弥远老相公,让史丞相来拿大主意……”柴念云答道。
苏知鱼闻言大惊,禁不住叫了起来:“什么?这件事情这么快就惊动了史老相公了?”
一旁的苏南雁却道:“哥哥,都说史
丞相权倾朝野,总不见得皇上、太后都得听他的不成?史丞相真的有这么厉害?”
苏知鱼解释道:“那是自然。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现在皇上年幼、太后又是女人,能有多少见识?朝廷上下,还不全靠史老相公一个人支撑?其实我们盐帮招安这件事情,是迟早要过史老相公的手的,只不过这事八字刚划了一撇,就让史老相公知道了,这倒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苏知鱼沉吟片刻,又问柴念云道:“那柴郡主,不知史老相公是怎么说的?”
柴念云叹息着摇了摇头:“招安这件事情,其实就是被史老相公给驳回去的。”
原来史弥远这人能够把持朝廷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光见识广博、阅历深厚、行事果断这几点就远远超出寻常人等了——他原本对盐帮的事情就颇有耳闻,又听皇帝粗略说过几句之后,心中便已拿定了主意,向皇帝提出了建议:盐帮招安之事万万不可,至于连带的苏知鱼在皇城司的差事和苏南雁同崇义公府的联姻,也应当一并取消。
对此,史弥远摆出了好几条理由。
第一,朝廷招安,那也是要看人的。以前招安的对象,要么是啸聚山林、攻州克县的顽匪,要么是官逼民反、逼上梁山的良民。而盐帮则是一群以逐利为生的法外之徒,一来名气不好、二来也动摇不料朝廷的根基,因此便也没有招安的必要性。
第二,招安盐帮弊大于利。盐帮是靠贩卖私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