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的柴安风,思路却异常清明起来,换了个说辞,道:“诸位,诸位。我一个朋友在山谷里头碰到……碰到贼人了……诸位乃是朝廷官兵,乃是职责所在,还请劳动劳动,进去救人。遇险的是我的好朋友,要是诸位能够搭救,在下必有重谢!”
“哦?重谢?有多重?”立即有官兵询问道,就连语气里,都有掩饰不住的铜臭味。
不过这个问题,还真把柴安风给问住了。
他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南宋朝也有些时日了,对民间、朝廷的物价水准也颇有几分了解,可请官兵救人到底是个什么价码,他却是两眼一抹黑,沉吟了半晌都不知应当如何开价。
还是那些官兵有经验,他们见柴安风虽然脸上、身上污秽不堪,可衣服的做工、面料都是极好的;又见他一张脸虽不俊俏却也白白净净的,显然至少是家里有些家底的读书人,是可以从他身上榨出些油水来的。
于是那姓李的头头斟酌着说道:“这位公子,救人可以……你看我们这里拢共有六个兄弟,一人两贯钱,再给你打个折,总计给我们十五贯就好。如何?”
对于南宋一个普通军士而言,两贯钱可不是个小数目——朝廷最精锐的禁军兵丁,一个月的军饷俸禄不过一贯钱,而像在鬼市门口吃茶的这几个杂兵,一个月能按时按份领到五百文钱,就算是不错了。
可柴安风立即松了口气——他现在一年收入可是以万贯铜钱来计数的,区区十五贯钱算得了什么?
“才十五贯啊!”柴安风脱口而出,“好说,那就请几位立即进去救人。我绝少不了诸位的。”
不料一名官兵却道:“那可不行!救人势必与人厮杀,厮杀便会有个三长两短。万一这位公子说话不算,等人救出来了,这位公子赖账了怎么办?”
“赖账?我
怎么可能赖账?”柴安风急道,“诸位还请放心,只要我答应了的,就一定说到做到。”
南宋朝虽然白银、黄金在经济中的地位逐步提高,可日常消费还是以铜钱为主要通货。而铜钱重量沉、体积大,携带起来很不方便,寻常一个人能带上两三吊钱——一吊一百文——就算是不错了,要是随身带着十几二十贯钱,那非得把自己累死不可。除此之外,南宋朝廷还发行一种叫做“会子”的纸币,可因为没有现代金融体系的支撑,会子的面值不断贬值,寻常百姓也不愿使用他们。
因此,这次出来相亲,柴安风也不过随身带了两吊钱而已,要一下子掏出十五贯铜钱来,也确实是勉为其难了。
可那个官兵却信不过柴安风,一努嘴道:“你说得好听,你当你是谁啊?这年头,拿到手里的才是真金白银。朝廷都这个月的军饷都晚了三天了,就是史弥远老相公,都是欠老子的!”
“嘿!你这话什么意思?告诉你,我是……”
柴安风话未说完,却听远远有人呵斥道:“口无遮拦的混蛋,你瞎说什么呢!史弥远老相公,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众人闻言,齐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一队官兵排着颇为齐整队伍向前走来,为首一名军官身材魁梧、面色黢黑,满脸怒色地往这边走来。
刚才还在咄咄逼人的官兵一下子焉了,赶紧放下手里的茶碗,站起身来、低头肃立,好像孙悟空见了如来佛祖似的。
却见那姓李的头目向前一步,拱手说道:“原来是皇城司的大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了!”
听了这话,柴安风也禁不住打量起来人了——只见这群官兵衣着鲜亮、身材高大,果然同原本茶棚里那些官兵大有不同——皇城司果然是名不虚传。
又听为首那个高个官兵朗声说道
:“尔等吃着朝廷俸禄,竟敢私自议论朝廷宰相,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不想活了吗?”
李头赶忙解释:“是小的们随口一说,还请军爷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未及答话,柴安风赶忙插嘴道:“原来诸位是皇城司的。那正好!现在后头鬼市里正有贼人行凶,还请诸位能够帮忙搭救!”
那皇城司的头目扭头脑袋,上下看了一眼柴安风,口中冷冷问道:“哦?你这算是在报官吗?那你又是何人?所谓何事?”
这还算是句人话。
柴安风立即答道:“在下崇义公柴安风。具体事情来不及说了。只是遇险之人,乃是皇城司提点苏知鱼大人的妹妹苏南雁。还请诸位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苏知鱼大人的面子上,赶紧随我去救人吧!”
那领头之人一愣,赶紧又将柴安风端详了一番,见他不像是个信口雌黄的小人,更何况“崇义公爵爷”乃是朝廷极品的勋臣,随便冒充便是谋反杀头的罪过,寻常宵小之辈是绝不敢假冒的。又见柴安风身上一身十分精贵的绸缎衣服已是异常凌乱,尤其是胸口一片新鲜的血迹格外扎眼,看上去的确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朝廷公爵在行在临安城下遇险,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更何况,这件事情,又同皇城司提点苏知鱼扯到了一起。
那领头的皇城司头目不敢造次,便又问道:“这位‘爵爷’……你所言确真?”
“哎呀!你还多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