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安风穿越之前是个基层小公务员,机关里一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他也听说过一些、见到过一些。可像史弥远这样的做法,真可谓是闻所未闻、想不敢想,对柴安风心灵产生了莫大的冲击,一时竟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对答。
看着原本还气焰嚣张的柴安风忽然变得有些呆滞,柴辅仕来不及有半点得意,赶忙逮住话头说道:“这样……大侄女远走金国我也是不愿意的。有机会我就跟史老相公说说,至于事情能不能办妥么,这就不是二叔我能说了算的。”
说完这句话,柴辅仕赶忙十分自觉地躬身向两个晚辈作了个揖,仿佛战败的将军一般,转身就逃跑走了。
目送着柴辅仕肥胖的身材一扭一扭地离开视线,柴安风依旧没有从巨大的震惊当中恢复过来,用梦话一般的口气问道:“老姐,莫非史弥远的门路真的走不通吗?”
柴念云轻轻叹了口气:“这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有些是做得成的、有些是做不成的。就好像当年的岳王爷,朱仙镇一战已经将金国打得丢盔弃甲,眼看就要直捣黄龙了。可谁成想高宗皇帝连下十二道金牌,愣是把岳爷从前线召了回来。什么是命?这就是命!”
“呸!宋高宗这种怂人有什么好提的?老姐,我就是再不成才,也比这厮强得多!你拿他跟我比,简直就是在骂我嘛!”柴安风愤然道,“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这天下还是我们柴家当家作主,哪会做出这种自毁长城的事呢?不!就连靖康之耻都不会有!”
听到这里,柴念云脸色顿时大变,伸手握成拳头,轻轻在口无遮拦的弟弟脑门上赏了个麻栗,嗔道:“你有了几个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吗?骂骂史老相公也就算了,居然连先帝都编排起来
了。这话你对我说说也就罢了,要是跟别的人说,背后给你告上一个刁状,你叫你老姐怎么办?叫崇义公阖府上下怎么办?”
这道理,柴安风自然是懂的。
他虽然心中火气未平,却也意识到自己穿越到南宋、当上这个公爵老爷之后,身上的责任也陡然之间加重了,自己个人固然是不能有什么意外的,而指望着自己过活的这些人,也是必须要由自己负起责任来的。
想到这里,柴安风忍不住叹了口气:“唉!我就是舍不得老姐你去金国和亲罢了。其实吧,我觉得只要朝廷一日不下圣旨,那这件事情就做不得数。就算下了圣旨,也一样可以有应对的法子。比方讲,我们现在手里有了钱了,说难听些,就是花钱买命,我也得把老姐你给赎出来!”
柴念云听了这几句肺腑之言,也终于有些触动,忍不住伸开双臂搂了搂柴安风:“老弟能有这番话,也算是没辜负老姐疼你了。我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这世道……该怎么说呢……”
姐弟两人攀谈一阵,又将话题引到了这一大笔钱上。
只见柴念云脸上的表情已是多云转晴,说道:“这么一笔钱入手,我们总算能痛痛快快地过上一个新年了。老姐没骗你吧,不光是你了,就是阖府上下,我一人都能给他们做一身新衣服,让老少爷们都高兴高兴。”
柴安风随声附和了两句,却又说道:“好好过个年,这是应当的。只是我觉得到手的钱再多,也不过是坐吃山空而已。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倒过来也是一样,没有近忧时候正好考虑得长远一些……”
这两句话还真说到了姐姐柴念云的心里,只听她幽幽感慨道:“这几个月,老弟真的是长大了。公府里一直是我
当家,不过毕竟老弟你才是崇义公,说到底还是你做主。有什么想法,老弟你就大胆地去做,我全力支持你就是了。”
“不!”柴安风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家还是老姐你来当,史弥远的事,还没完呢!”
柴念云听了一怔,正要再劝两句,柴安风却已走出了崇义公府正殿,用力呼吸了一口十二月凛冽的空气,似乎要用一腔热血同天地间呼啸的寒风抗衡一番。公元1225年,也就是宝庆元年,是南宋理宗登极称帝的第一年。
这一年,在绵延中国绵延五千年的古代历史上,是平凡的一年;可在南宋前后一百五十二年的略显屈辱、略显无聊的历史上,这却是引起了一阵波澜的一年。赵宋皇室宽大的羽翼正在逐渐变得稀薄,而对于谨小慎微地委身于其下的崇义公府来说,这阵波澜似乎还不够巨大、不够壮阔,还远不到引起他们注意的程度。
似乎,而已。
去年,崇义公柴安风成功帮助从大富商郑家分家自立的郑婷儿站稳脚跟,又将郑婷儿本人纳做妾室,每年可以从“崇义号”织坊和窑厂里得到一两万贯的分红。
有了这笔红利钱,崇义公府一下子扭转了原本只靠朝廷一千二百贯俸禄钱过活的困境,从原本那个近乎靠着赵宋皇家施舍才能延续香火的柴家,一跃成为传统意义上的财大气粗的公爵贵族。
虽然柴家隐忧尚在,可如今的柴家,却在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柴安风的带领下,正走向前所未有的盛局——虽然这样的盛局,同当年周世宗柴荣面南背北、登极称帝、转眼之间几乎就要混一华夏的成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过对于穿越之前不过是个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