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保住自身都难说!”
邹四九说的都是切中要害的实话,这一点李钧心中十分清楚。
如今倭区新政已经是一片如火如荼之势,其余九座大城参照犬山城先期取得的成功案例,全面推开包括启蒙私塾、夫子庙、壮年劳动力输出等多项措施,成效斐然。
但同时也有些尖锐的言论在悄然传播,矛头直指帝国新政的真正目的。
‘隆武亡国,嘉启灭种!’‘新政稳固之日,倭民尽死之时!’‘这不是新政,这是看不见的屠刀!’.
类似这样的言论一时间喧嚣甚上,隐有沸扬之势。
虽然最有领头资格的四大公司已经倒下了两家,但倭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从前朝活到今天的老人,执掌着一些大家族,或者领导着一些类似工奴会的组织。
在以往,宣慰司和锦衣卫很少直接与这些人接触,大部分时候是通过四大公司在中间传话。像杨白泽这样吸纳倭民进入胥吏队伍的,只是极少数。
但随着如今四大公司自身难保,特别是在仁德资本被拔除之后,这些人隐隐已经有了些不安分的迹象。
虽然他们中大部分的人基因已经衰微,进入了沉寂阶段,但他们在倭民中的名望和威信很高,如果贸然清除恐怕会引起不小的动乱。
而他们正是杨白泽新政策略中的
现在杨白泽已经跟李钧通过气,需要锦衣卫全面监控这些人的动向,计划收服一批、打压一批,必要的时候甚至需要清算一批。
这个时候李钧根本没有抽身的机会。
而邹四九口中的‘泥菩萨’,自然更好理解。
无外乎就四个字,树敌太多。
一旦李钧返回帝国本土的消息走漏,青城集团、大昭寺、少林寺,甚至是儒序的门阀顾家,都会趁机来找他的麻烦。
除此之外,恐怕还有些和苏策有关的陈年旧债,会落到他的头上。
“我是泥菩萨,那也要看这条河能不能淹得了我。但如果我现在投鼠忌器,等到别人出招的时候,那可就晚了。”
“晚不了!我帮人看相,从来只有两种结果,一个是把敌人看死,一个是把朋友看活。我在留给赵青侠的兵部配额清单的时候,除了告诉他你在上面预付了一大笔钱,让他不要离身之外,还在上面装了个有益助眠的‘小后门’。”
邹四九狡黠一笑,“如果赵青侠真遇见了什么能够危及生命的麻烦,我最多当晚就能知道。”
犬山城,木曾川码头。
一艘熄灭了发动机的客轮靠着惯性缓缓靠向岸边。
站在船舷旁边的罗城已经换了身装束,身上没有任何跟道序沾边的东西,白衣纶巾,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气质儒家文弱,倒有几分像是从帝国本土到倭区游学的儒教学子。
“各位乘客,犬山城已经抵达,请大家排队依次下船.”
循环播放的广播声中,罗城抬眼眺望岸上的建筑。
一眼望去,尽是一些老旧不堪的棚屋,湿漉漉的地面上还沾着不少标语和旗帜,能够看出写着一些‘不离倭区,誓守家乡’‘屠刀新政,戮我兄弟’的字眼。
这里不久前,应该才爆发过一次示威游行。
罗城的目光继续向着更远处蔓延,在码头以外,是大大小小错落的厂房和工坊。这个时候正是酉时,恰逢散工的时间,密密麻麻的人群从这些钢铁房屋中一涌而出,彼此打着招呼,四散开来。
罗城看的清楚,这些工奴的年纪都不小,绝大部分都是四五十岁上下,几乎看不见什么年轻面孔。
“咚咚咚咚咚咚.”
蓦然,一阵有节奏感的鼓声在昏黄的暮光中响起。
片刻之后,不少穿着青色儒衫的少年出现在街头巷尾,这些都是从夫子庙散学的学生。
没有青葱岁月的雀跃和跳脱,这些少年们步履沉稳,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浓烈的刻板味道,就连同行之人到了分别的路口,分别之时脸上的神情和行礼的姿势都如出一辙。
站在船上的罗城掌心一翻,将一块青色的风篆贴在耳朵上。
随即,一个个僵硬的稚嫩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明日再见,江利也。”
“明日再见,木下原二不,李原二。”
“请你以后务必记住我的名字,不要再喊错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名誉前程受之师长,这些都不能忘记,这是先生们屡次强调的。”
“受教了。”
罗城看着远处那上半身几乎弯折到和地面平齐的身影,听着风篆中传出的文绉绉的字眼,不禁哑然失笑,可猛然间他的脸色却阴沉了下去。
“新政才开始多长时间,竟然已经能把倭民教化到这种地步。儒序的污染和渗透能力,越来越强了啊!”
“所有下船的人都不要动!”
一声喝令传来,罗城收回目光,贴在耳边的符篆光华收敛,变成一块灰扑扑的牌子,被他随手扔进海中。
“我们是犬山城戍卫,按宣慰司衙门的规定,我们现在需要对各位的身份进行核实,过程不需要太长的时间,请各位配合!”
喊话的是一个方脸汉子,头上扣着一顶半圆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