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垣忙坏了。

作为太子派系的忠犬，几个月来，他在真定算是尽职尽责，除了日常的通风报信以外，还蓄谋着破坏林潜留下来的后手。

不容易啊。

明明是太医院里数一数二的人物，还得下田抓蝗虫，抓了以后偷偷的养起来。

孙垣当时想得很好，养个百八十只就放出去，来回这么几次，蝗灾不就又起来了吗？

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孙太医养到盒子里装不下的时候，突然有天王翀找他喝酒，醉醺醺的回来后，失手把盒子给打翻了。

好家伙，一整晚蝗虫满地乱爬，某位太医差点没在睡梦中被咬死。

不过好在蝗虫最后都飞了出去。

孙垣又等了几天，打听城外情况有没有什么变化。

收到的消息是：偶尔有虫，影响不大。

不对啊。

孙恒突然觉得奇怪了，以蝗虫的繁殖能力，自己那一屋子奇兵怎么也得起到点作用才对啊。

怎么会石沉大海？

不信邪的孙太医隔三差五的去田里视察情况，顺便把省吃俭用抠出来的粮食，洒在了地里。

散养！

这回该见点效了吧？

于是，他一直等到快

秋收，外头种的粮食都快成熟了。

还是没看到效果。

直到有一天，一伙农人赶着成群结队的鸭子，当着他的面下了田，他才意识到问题的根源出在何处了。

“你们……怎么养这么多鸭？”

农人笑着答道：“是殿下交代的，他走之前，特意给咱们买来小鸭，让我们没事放田里溜溜。正好，咱现在种的都是地瓜红薯啥的，鸭也吃不到，倒是把蝗虫和虫卵啥的，都吃了个干净，大人你看，吃得多胖乎，一举多得了这是。”

“殿下功德千秋！”

农人最后还不忘补充一句。

捂着胸口的孙垣，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原来后手不光是红薯种子，还有这些该死的呱呱呱。

自己折腾的那点“成果”，在无数只鸭子嘴下，那是一点用都没有了啊。

秋收还真丰收了。

无奈之下，孙垣也只能跟王翀他们一起收拾东西，“得胜”回京。

结果刚进京，就听到了秋猎上的精彩剧情。

孙垣听得是冷汗直冒，林潜的能力再次让他震惊，人家回来先打了太子，又在秋猎上立下了大功。

这位爷，已经不是自己一个

小小的太医，找惹得起的了……

所幸太子正在忙着争权夺利，没空跟自己算账。

上书汇报了几次工作，人家也没理会自己，估计太子林晟也对孙垣这个废物失望了。

孙垣偷摸着过了几天清闲日子，结果，万安寺又一场大火，直接烧出了天大的灾祸。

太上皇薨。

陛下重病卧床。

孙垣也被叫进宫里，整个太医院诸多太医，联手会诊。

还没进紫极宫，就看到院正大人宋柳带着一群人，在那里摇头叹息。

“怎么了？”孙垣走过去问道。

“哎哟，老孙，你可算回来了，快来看看，这是我等诊出的病症，你看可有破解之法。”

林风玄多病同发，宋柳如今都没了办法，对孙垣一脸热情，很是有几分病急乱投医的味道。

可孙垣尽管擅长治理热疾，其他医术方面就一般般了，看了半天单子，吞吞吐吐的道：“院正大人，下官……最为擅长的也就是治个热疾……这个，不太对症啊……”

“哎。”

宋柳摇了摇头，无奈的又跟几位同僚讨论起来。

在治疗方案上，大家是各执一词，可孙垣听了一会，发

现共同点就是：推诿扯皮，谁都不敢这个时候跳出来。

这些拿着高额俸禄的太医们，到了真正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比一个不堪。

孙垣哭笑不得。

忽地觉得，自己身为其中的一员，多少让人感到羞愧，思忖再三，他不由试探问道：“要不……找别人试试？”

“那怎么行？”

“就是，陛下可是龙体，怎能胡乱经由他人之手？”

“霍乱肺疾，我等又不是没治过，只是现在情况有些复杂，需三思而后行罢了。”

孙垣话刚出口，一众太医立马就严词拒绝了。

说的话，那都是孙垣听过千百遍的托辞。

“你们……可清楚殿里躺的是谁吗？如今大齐乱相已生，若是陛下出了事，你我都得跟着玩完！都这个时候了，还想顾及颜面，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太子面前，参你们这群无能庸医。”

也不知怎的，孙垣居然爆发了。

他在真定受了几个月的窝囊气，这时候，连平生的为人处世之道都丢到了一边，突然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居然将眼前几个同僚，狠狠给骂了一通。

宋柳愣住了。

太医们也都愣住了

。

孙垣望着这群同僚，心里升起一股爽快绝伦的感觉。

原来……

当林潜那样的人，是这样的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