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去想,陆渊目前真的和曹操有什么不可调和的原则性矛盾么?
并没有。
陆渊本身的核心利益从来不在兖州一地,之所以跑来东郡撒野,一个是为了给日后形成的关东联军上眼药,一个是暂时摆脱西凉军内部倾向于和世家大族合作的李儒等人。
至于陆渊坚定打击世家大族的政治愿景,目前还没有完全实现的可能,和汝颍士族集团的矛盾也集中体现在与汝南袁氏的旧怨上。
你陆渊和汝南袁氏有仇,管他曹操什么事?
而曹操目前的身份还是一个逃犯,虽说散尽家财凑了一只战斗力强悍的军队,但终究是师出无名,他现阶段最主要的目标便是找到一处可以平稳发展自身的根据地。
所以曹操之所以来兖州,参与兖州诸郡国讨伐陆渊的战争,一方面是汝南袁氏的袁遗袁叙二人鼎立相邀。
另一方面是张邈鲍信这些和曹操关系不错的地方大员,也跟曹操保证了事成之后,会保举曹操担任东郡太守一职。
作为兖州治所的东郡,本就是整个兖州的精华之地,再加上曹操本人就曾经担任过东郡太守这一官职,并且在任上的政绩还算不错,东郡很多人都念着曹太守当年的恩义。
地方富庶,又有民心归附,东郡对曹操来说便是现阶段的最优解,然而最优解并非是曹操此刻唯一的解题方式。
原本以为陆渊在兖州倒行逆施,得罪了边让等当地豪强,肯定是活不长久,他曹操只需要跟着兖州诸侯们的数万兵力,一路平推过去,东郡便唾手可得。
然而当战局远远超出曹操事先对成本的估算,让曹操开始觉得这笔买卖自己可能亏本的时候,那他便要重新审视自己的立场了。
他无非就是求一处落脚的地方,既然东郡是难啃的骨头,把自己全部家底都压在牌桌上,还是有输掉的风险,那有没有可能这个牌桌本身就有问题?
毕竟退一步讲,曹操去不了东郡,那能不能去山阳郡呢?或者济阴郡、甚至任城国呢?
所以当陆渊终于从地图上窥见曹操此时的算计,也不得不称赞一句,卖队友卖的如此果断如此干脆,你曹操就是干枭雄的料!
此刻兖州联军的士气低迷,唯一能给陆渊造成麻烦的就是曹操的私兵,现在曹操毫无道理的将自己的部队拉到了句阳县,不就是摆明了跟陆渊讲——濮水南岸的这一块肥肉我可留给你了啊,你不吃白不吃!
等陆渊一战将兖州南部三个郡国的可战兵力扫荡干净,曹操便从句阳县一路南下接管友军的地盘。
毕竟天道军都那么凶残了,要不是我曹操,谁还能保境安民啊?主打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
那陆渊看出了曹操的想法,濮水南岸的联军还打么?
皱着眉头看着地图研究了半天,陆渊实在找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消灭南路军,又能重创曹操的野心。
毕竟分兵之后,曹操和袁遗袁叙的部队相隔五十里开外,一边战力低下士气低迷,但兵力是实打实的上万人,一边兵力少,但主打一个战力强悍。
陆渊如果想要对一方动手,对另一方就只能采取防备的策略,没有能力进行两线进攻。
曹操就是算准了陆渊不会冲着自己来,就像他曹操现在也不会冲着陆渊死磕一样。
在曹操的思维里,陆渊现在最要紧的问题是解决兖州联军的围攻。
曹操已经将意图放在了盟友的地盘上,那就代表着曹操带着兖州联军的最高战力倒戈相向了,那对陆渊来说岂不是天大的好消息?他陆渊又有什么理由逮着曹操咬?
于是陆渊可悲的发现,自己终于成了枭雄曹操设置的游戏当中的一环。
摆在陆渊面前实际上只有一条选择,那就是按照曹操期望的那样,去歼灭被枭雄当成累赘的盟友。
一月二十九日,陆渊全军三更造饭,五更渡河。
南岸的兖州军也并非毫无防备,在河滩上放哨的斥候立刻将天道军全军出击的消息报回了大营。
此时得到敌军来袭的消息,军营里便乱作一团,有的人高呼备战,有的人收拾细软,有的人不知所措,有的人慌张盲从。
兖州军的中军大帐也好不到哪里去,三个太守级别的大员在大帐里一碰头,谁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任城国相郑遂厉声质问袁遗:“那曹孟德不是说,他只要伺机渡过濮水,在侧方给陆渊军施压,那陆渊只能不战自退么?如今怎么冲着我们来了?”
山阳太守袁遗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你却问我?我哪里知道这杂毛道士发的什么疯?”
济阴太守袁叙:“莫要吵了,只说如今孟德在何处,可还来得及回军支援啊?”
郑遂:“那陆渊已经带兵过河了,须臾便要打来,如何等的了他曹操回援?”
袁遗:“如今之计,只好坚守营垒,以待转机了!”
说得好!问题是谁来负责守营的战斗呢?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袁叙一拍大腿,带着自己的亲兵出了大帐,准备负隅顽抗。
不得不说,虽然兖州联军的战斗力并不突出,但他们的营寨立的还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