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的人,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很多人一辈子也跳不出家族的限制。
他们因为家族的帮扶而成功,也会因为家族失势而落败,他们的荣耀是家族的荣耀,奋斗一辈子的目标也就是守住祖宗的基业,然后给后代多攒一点本钱。
然而这种以家族利益为优先的“家天下”的分配方式,注定只能满足极少一部分人的利益,只有嫡出的家主能够享受家族发展带来的红利。
然而像高顺这样的旁支远房,甚至是高升这样的佃户家奴,他们被家族宗法压住,即便喘不过气也不敢有所怨言,然而他们真的没有怨言,任劳任怨么?
稍微一想也就会明白,只要压迫便会有反抗,尤其是高顺如今已经和高干彻底撕破脸,高顺如果还抱着家族宗亲的想法手下留情,不但陆渊很可能遭到危险,他高顺自己在事后也很可能被高家追究。
别看高顺如今是陈留尉,也算得上朝廷命官,地方大员,但在高家主家眼里,他还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家奴。
既然已经到了你不杀我,我便要被你杀的境地,高顺想要狠下心来,还是很容易的。
众人上马,甚至陆渊也想跟着去一起冲杀,然而张辽还是劝住了陆渊,说什么冲阵是先锋官的事情,陆渊身为大将,应当居中指挥,岂能以身犯险。
陆渊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最后放弃了一起上阵的打算,而是陪着高母高父一起躲在院子里。
等到张辽高顺已经杀出门去,陆渊才反应过来。
不是,咱们这里拢共就十几个人,全被你张辽带走冲阵了,我中军大将指挥谁?你怕不是嫌弃我陆渊没有武力值,商量战场会给你添乱?
无论如何,局势确实如同张辽的预料,高家的私兵晚上刚被天雷和混乱中暗杀的斥候吓破了胆,军心全无,此时被强征集到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指挥,更没有人能预料到高顺家里竟然能冲出一队身披甲胄的精锐骑兵。
张辽果然一个冲锋就打崩了最前方忠于主家的亲兵,后面的二百人的部曲哪里还敢反抗,只剩下抱头鼠窜。
张辽高顺如同两只闯入老鼠群的恶犬,左突右冲,刀枪之下竟然没有一合之敌。
溃散的私兵被张辽反推出了一里地,高顺才打马上前对着溃散的私兵们喊话:“我乃高顺,尔等中间,认识我的人应该有不少。
昨日高干小儿苦苦相逼,今日高顺无奈反抗,此事全是我高顺与高干之间的仇怨,诸位兄弟不便参与。
就此散了,日后相见还有同族之情,若是还想要帮高干取我的项上人头,便别怪我手中马槊不认得亲戚!
你们若是有人回去见了高躬,便给我带一句话,就说如今高干已然被我等俘虏,高躬若是不爱惜大公子性命,只管领兵来攻!”
私兵们本来有一大半就是高顺训练出来的,和高顺关系不错,此时听了这话,许多人便把手上的兵器一扔,成群的回家睡觉去了,便是决定再谁来叫也绝不起床,只说自己生病卧床,打不了仗。
张辽命人收敛了不幸在冲锋中战死的几位斥候的尸体,便又撤回了高顺的府邸。
毕竟是十倍的兵力差距,一波冲锋能打赢,已然是以少胜多的奇迹,陆渊这边伤亡也不算小。
跟着陆渊来的十五个斥候,这一次冲锋就折损了四个人,跟着高升的六个铁杆弟兄,也折损了两人,剩下的也几乎是人人带伤。
于是张辽便和高顺商议,宅邸里其他的院落都放弃防守,集中人手防御后院,若是高躬还不死心继续纠集人手,那便只好将其放入院子里打。
高顺虽为陈留尉,然而他也是张邈被任命为陈留国相之后,才因为军事才能过于出众,被张邈火速提拔得到这个官职的,任职还不满一个月,家里也没多少钱财。
高家目前所住的这件宅邸,只是个三进的院子,日常家里的仆人也就五六个,总得来说,和他现在的官职比起来,住所确实有些寒酸了。
当然,地方小也有地方小的好处,比如现在当你面对数十倍的兵力压力时,宅院小就意味着可以更加集中人手防御。
只不过张辽预想的,在房间里贴身肉搏的战斗最终并没有上演。
或许是早上的那一次冲锋彻底吓破了高躬的胆,又或者是有人确切的将陆渊俘获高干的消息,传到了高躬的耳朵里,这位前蜀郡太守,袁绍的妹夫,如今圉县高氏的当家人,终于决定亲自和陆渊谈一谈了。
高顺宅邸的中庭,陆渊手里抱着茶壶,坐在石凳上,很没品的瞪着对坐的高躬。
这位年逾不惑的士大夫此时表现出了很高的涵养,面对陆渊几乎是挑衅一般的无礼举动,高躬不动声色,脸上竟然看不到一丝额外的表情。
别的不说,但是这养气的功夫,陆渊便自愧不如。
当然,要是比无赖和不要脸,那陆渊肯定能赢便是了。
陆渊:“贫道所闻,世人做事,多是先礼后兵,唯独高大人今日所为,让陆渊大开眼界,竟然是先兵后礼,令人称道。”
高躬根本不理陆渊咄咄逼人的挑衅,直入主题,问道:“吾儿高干现在何处?”
陆渊冷哼一声,终于喝完了手里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