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一度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者这个陆中郎是歇着没事干,专门跑来消遣他。
他自打来到洛阳,不说是碌碌无为,至少也算得上寸功未立,没钱走动关系,没人在官场上帮衬,又是丁原丁大人的门生故吏,董并州升他张辽的官,岂不是专门给自己找不自在?
张辽:“末将谢过董并州,谢过陆中郎,只是……”
陆渊:“张将军,但讲无妨。”
张辽:“我昔日和丁刺史有旧,董并州还肯用我么?”
陆渊这下确定了眼前的张辽就一定是日后威震逍遥津的那位猛将。
能得到丁建阳赏识的人,岂能是平庸之辈?
陆渊:“张将军,贫道姑且有一问,若是日后西凉军真和并州军对垒阵前,张将军何去何从啊?”
张辽沉默不语,片刻才咬咬牙说道:“陆中郎,请恕张辽冒昧,陆中郎这个问题,末将实在回答不出来。”
这要是董卓在这里听到这话,张辽八成是活不了了。
现任领导问你他和前任领导有矛盾,你怎么选边,你不选左也不选右,直接回答一句中间,那你不死谁死?
张辽也知道自己这么说铁定是有问题的,然而陆渊之前塑造的轻松的氛围,让张辽不自觉的就说出了心里话。
张辽:“末将深知投身军营,自然是服从上官命令为先。辽如今受董并州统领,自然是要上阵杀敌,报答董并州的提携之恩。
然而,丁刺史对辽也有提携之恩,辽虽然微末武夫,然恩义二字却从不敢忘,故而,陆中郎如此询问,辽却是无法回答。”
陆渊:“张将军,心存仁义,陆某果然没有看错人。”
其实仁不仁义的,此时都是屁话,陆渊的意思很明确,你张辽要是不认旧主,那我就说你深明大义。
你要是想现在这样的两相纠结,那我就夸你心存仁义。
你要是梗着脖子不愿意和丁原为敌,那我就夸你忠义无双。
反正你张辽现在就是“义士”了,孔哥孟哥复活过来亲自反对也没有用,陆渊说的。
其实人与人的交往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人类可是最善变的动物。
张辽现在心里怎么想的,或者怎么看待董卓的,甚至怎么看待陆渊的,都不重要。
风宜长物放眼量,陆渊既然决定了要招揽张辽,作为自己最初的兵团司令员,那日后二人相处的日子还很久呢。
历史上的张辽一开始被曹操抓了,不也是破口大骂么?那这初始的不愉快,影响了张辽日后为曹操赴汤蹈火阵前拼命么?
无论如何,陆渊是看过张辽的传记,这位进入武庙的历史名将,其实和吕布一样,也是三易其主,但他变换阵营从来也不是主动的。
在原主公没有死掉的前提下,张辽确实是兢兢业业,做到了一员武将应当做到的一切。
陆渊相信历史,相信一个人一辈子奉行的品格,不会轻易的发生改变。
陆渊:“如此,贫道也不跟张将军卖关子了。董并州欲将何进部,拆成两个军。董奉车自领一军,然后拆出两个营,由贫道节制。
然而陆某毕竟是一介方士,军阵上的事情,恐怕力有不逮,故而特请董并州将张将军的第二营分拨给我,我尚需张将军,日后为我分忧。”
然而张辽此时就更加糊涂了,他本以为,董并州是打算仿效千金买马骨,用给自己封官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他董卓不计前嫌,不忌讳降将。
然而事实却是,董卓似乎没有关注他,张辽真正升职的原因是眼前这位开起来平易近人,一点也没有上官架子的陆中郎。
张辽:“可是,末将不明白,如今西凉军中人才济济,能征善战的宿将比比皆是,陆中郎和辽亦无深交,如何如此信任末将啊?”
是啊,你凭啥选我啊?西凉军里的自己人当你的军司马,不是更让人放心么?你就不怕真出了事,我张辽临阵倒戈,拿你陆中郎的人头去找丁刺史换赏钱?
陆渊笑着说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答案:“因为,张将军,你不得志。”
这是个什么答案?张辽听蒙了,陆渊却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张将军生平,贫道略知一二,将军本姓聂,因避祸才改姓了张。
家里人四散天南海北,你能得到丁建阳的赏识,全凭着自己在边境一刀一枪拼杀出来。
然而你进了京城,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
因为这里靠的不是本事,是人情,是事故,是家里出了几个三公、几个九卿。
凭本事你张文远能做一个征东将军,然而在洛阳这套规则底下,你只能做一个牙将,守着手底下这不到一千号人,慢慢在何进的军营里腐烂。
张将军,你不得志!
你就不想变一变这世道,让上面那些尸位素餐的世家大族滚下来,把位置腾出来,给你这样真正能给大汉天下造福的人施展抱负?”
张辽本就喝了一早上的闷酒,此时被陆渊道破心神,眼圈都红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又慢慢的给自己倒了一盏酒,一饮而尽。
陆渊接着说:“贫道之所以放着好好的修行不做,跑到洛阳的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