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轰隆!轰隆!
雷声如同天神的怒吼,在苍穹之间回响。暴雨如箭矢般疯狂地射向人间,狠狠地砸在黄河上,溅起层层水花。
河道总督王涞站在大堤之上,衣衫早已被雨水浸透,紧贴着皮肤,他抬头望向那像是被撕裂的天空,雨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如天河真的决堤,要将这凡间淹没。
河水在暴雨下迅速上涨,河面变得更加汹涌澎湃,波涛汹涌,大堤在洪水的冲击下摇晃。
王涞的心跳随着洪水的节奏加速,他深知,一旦大堤决口,后果不堪设想。不仅仅是下游七县的村庄、农田、甚至生命,在这场浩劫中化为乌有,还有他四年来的治河成果将毁于一旦。
他紧握着双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但内心的恐惧却如潮水般汹涌,难以抑制。
“爹,这里太危险,你下去吧。”他儿子王昊来到他的身后道。
王涞没有动,死死盯着汹涌的河面,好一会儿后道:“一旦决堤,朝野上下的官员都会弹劾我们,这些年,陛下把大把的银子扔到河道,其他部早有怨气。他们的怨气撒下来,我们这些年的努力都会化为乌有!”
王昊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目光清明:“爹,这些年的努力,肯定会有效果的,这大堤垮不了。”
王涞脸上满是苦笑,摊摊手:“你应该测过了吧?一日积雨超过九寸,这比四年前那场暴雨还要大,是大明立国以来最大的暴雨。”
“是啊,它来的不是时候!”王昊轻叹。
轰隆!
一声巨雷之后,王涞问:“百姓都撤走了吧?”
王昊点头:“全部都撤走了!”
这时,阵阵脚步声传来,王涞抬眼看去,只见这济州河道衙门的官员,带着一大批河工,还有很多百姓,扛着各种护堤料上来了。
王涞面色大惊,急急走上前。
“怎么把百姓带上大堤了?让他们快走啊。”
“大人,这些都是自愿留下来的,要与我们一起护河堤。”
“是啊,大人,我们不走!以前,像这种时刻,那些当官的跑的比谁都快,哪会管我们?王大人,你是一心治河的,我们都知道!所以,我们要与你一起护住河道!”
一向坚毅的王涞,此刻眼睛湿润。
他当然想护住河道,其实他不担心自己,更担心的是皇帝。这河道要是毁了,陛下这些年对河道的支持那就是大错特错了,百官会怎么想?百姓会怎么想?
……
京城。
漆黑的夜,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朱祁镇站在乾清宫前,望着外面的大雨,面色凝重。
“最新的雨报还没有来吗?”他沉声问。
站在他身后的太监总管曹吉祥禀报:“回禀陛下,还没有,奴婢派人在司礼监盯着,一旦上来了,立刻送过来。”
其实这个问题皇帝已经问了三次了,曹吉祥知道皇帝心中担忧。今天陛下召钦天监问过了,今年的大雨,会超过四年前的那次,是从前元以来最大的一次。
朱祁镇是忧心忡忡啊。
四年治河,花了千万两白银,如果这次没有扛住,河道决堤,造成大的灾难,那就有大麻烦了。
他自从冒充皇位以来,先是整治兼并土地,把土地还给百姓,后是大力反贪,再接着推行新政等等。
这几年,好不容易聚起了民心。
可这场大雨如果造成大的灾难,那聚起的民心,会迅速失去。那就别谈远征漠北,还有西征,南征了。没有人会真心跟随皇帝陛下去打仗的。
“陛下,商阁老他们来了。”曹吉祥禀报。
朱祁镇转头看去,只见内阁首辅商辂带着内阁大臣们都来了,人人都被雨淋湿了。
“臣等参见陛下。”众人齐拜。
“都起来吧。”朱祁镇抬抬手,“曹吉祥,给诸位大人准备一杯热奶茶。”
徐有贞上前一步,一拜:“陛下,也不用太过忧虑,这老天爷下雨,天命如此,担忧无益啊。”
“呵呵呵,天命?”朱祁镇突然怒了,“朕这些年殚精竭虑,承担骂名也不惜,老天爷就给朕这个天命?朕不信天命!”
大臣们连忙跪下,齐道:“陛下息怒!”
朱祁镇叹息一声,抬了抬手:“都起来吧,不是朕要跟你们发火,实在是这大雨来的不是时候啊。这些年我们君臣上下一心,好不容易积攒点民心,这一场雨如果造成大灾,那什么都没了。”
“陛下,河道那边治河四年了,该不至于造成大灾。”商辂道。
朱祁镇听得出他这话的意思,这些年河道的花的钱,都快赶上兵部了。他沉思了一会儿,冷声道:“传旨给王涞,还有各地河道衙门,办事不力的,自己提脑袋来见朕。告诉王涞,务必守住河道,人在堤在,堤亡人亡。另外再传旨给黄河经过的各省巡抚,布政使,让他们派军民,想尽一切办法,守住河道。溃决者,按失城论处!”
众人背脊一寒。
……
哗啦啦!
大雨落在坤宁宫,太后站在窗前,望着夜色中的大雨。一袭素雅长裙,气质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