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部衙署。
官员们正在办公,突然,数队锦衣卫冲进来,进入各部公廨。他们手里拿着画像,开始抓人,各部都有人被抓。
锦衣卫在六部衙署内穿梭往复,不断有官员被押解而出,哀声四起,“冤枉啊,冤枉!”之声不绝于耳。
吏部尚书王文与刑部尚书俞士悦并肩立于台阶之上,面色凝重,却也不敢轻易阻拦锦衣卫之行。近日来,锦衣卫已抓捕众多涉及土地兼并的官员,朝堂之上风声鹤唳。
“陛下这是要血洗朝堂吗?”王文冷哼一声,心中全是不满,“此举岂非胡闹?”
俞士悦压低声音道:“若不杀些人,如何安排自己的人上位?陛下的手腕,愈发类似太祖了。听闻他平日里最爱研读《太祖实录》。”
王文忧心忡忡,摊手叹道:“我们是否应去太后那里禀报?难道太后也放任陛下如此胡作非为?这损失的可是她的人啊!”
俞士悦摇了摇头,低声透露:“太后此举实则有深意,她在等待,等待局面更加混乱,一发不可收拾之时,她便会挺身而出。到那时,只能说明陛下还不能亲政。”
王文闻言豁然开朗,但眉头依旧紧皱:“如此一来,岂不是要死很多人?”
“哼,连太后的亲弟弟都死,还有谁不能死?”俞士悦苦笑不已,“我们终究只是棋子而已。太后,才是真正的执子之人。”
“苦读十数载,熬过数十年,终成一部尚书,却仍只是棋子。”王文轻叹一声,满是无奈。
“陛下曾经也是棋子,何况我们呢?”俞士悦淡然一笑,“不过,现在的陛下已经开始执子了。等着吧,未来的朝堂,将会更加血腥。”
两人正聊着,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在台阶下,佝偻着腰,满脸愁容。王文眯眼看去:“那是曹鼎曹老吧?七十多的人了,每天还是风里来雨里去。”
俞士悦嘴角勾起一抹笑:“曹老估计有些麻烦,他名下有几亩地是当初王振硬给他的。那可是百姓的良田,被王振侵占的。”
“几亩地而已,能如何?曹老一辈子为大明兢兢业业,历经四朝。”王文不解。
“这时候,被拿出来做文章,陛下也不能徇私吧。”俞士悦冷笑,“走,我们去找一找会昌侯,给他献一计。”
……
乾清宫。
朱祁镇看着锦衣卫递送上来的要被处斩刑的犯官名单,他拿起笔,毫不犹豫的划下,冷声道:“该杀的杀,抄没家产,家中男丁流放女眷冲入教坊司。”
站在一旁的李贤有些背脊发寒,拜道:“陛下,你御笔一勾,百余人被斩,大臣们都说你要血洗朝堂了。臣担心……担心……”
“担心朕被说成暴君?”朱祁镇哼一声,“朕可没杀过一个百姓,杀的都是贪官污吏!”
李贤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下了头。
朱祁镇批完名单,沉声道:“地方上的更要抓紧,徐有贞,你挑选十三道监察御史,赶赴十三布政使司,盯着他们把侵占的土地退回去。”
“遵旨。”徐有贞躬身一拜。
“告诉那些御史,别被收买了,朕还会复查的。如果有纰漏,朕砍他们的脑袋。”朱祁镇冷喝。
他挥了挥手,徐有贞和李贤,石彪都退了下去。
正要小憩一会儿,太后带着人上来了,朱祁镇立马起身迎接:“儿子拜见母后,呵呵,母后今日怎么想着到儿臣这来了?”
他要伸手去扶太后,太后甩开了他的手,目光冷冷:“你想干什么?大臣们都闹到本宫那去了,说你要血洗朝堂?”
“母后是觉得朕,做的过了?”朱祁镇朗声问。
太后面色冰冷,猛地挥衣袖:“短短几天?你就抓了一百多人,都要处以斩刑。其中证据确凿的,也就几十人,余下的,都是被人举发攀咬牵连出来的。无罪获刑,拿不出人证物证,就凭三两句供词,就要判人以罪。本宫问你,这算什么?瓜蔓抄吗?”
朱祁镇抬头挺胸,逼近太后几步:“苛政如虎,就要打虎!母后,百姓苦于苛政,久矣!”
“国家自有法度,便是整肃纲纪,也要循着规矩来。明礼以导民,定律以绳顽,《大明律》可没让你这么杀人。”太后美目如冰。
“矫枉不可不过正,事急不得不从权。若非各部辜恩溺职,大明会有今日顽疾?”朱祁镇沉声道,“须知一家哭总好过一路哭,百官哭好过百姓哭。”
“百官哭好过百姓哭!”太后阵阵冷笑,“你是想做大明的暴君吗?好好好,本宫的话也不听了是吧?本宫不管了!”
说完,甩袖而去。
朱祁镇看着她摇曳的背影,眉头皱起。
太后是故意来吵一架的,显示她已经尽力,只有朕这个陛下一意孤行。
……
黄昏。
德胜门城楼,朱祁镇站在楼上远望发呆,他总是想起那日在德胜门前的一战。
于谦来到他身前,一拜:“陛下,又犯愁了?”
“老于啊。”朱祁镇一笑,“你想过做皇帝吗?”
于谦一顿,再一拜:“陛下,你要这么聊天,臣可告退了。”
“慌什么?朕就是想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