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太阳西垂(1 / 3)

太阳西垂,安静的小院逐渐热闹起来,各家各户的灯依次亮起,各色饭菜的香味若有若无的飘着,隔着墙能听到邻居家大大小小的动静,上年纪爷爷咳嗽的声音,夫妻讨论鸡毛蒜皮的声音,小孩子叫嚷着讲述学校趣闻的声音,学生作业做的不好被责骂的声音,电视上新闻联播的声音,收音机吱吱哇哇播放三国演义的声音……  顾兴盛时隔一年再进厨房,家里的盐见了底,糖结了块,也不知道这娘俩天天吃什么,不过他的手艺仍一点没退步,做了四个菜,笋干炒腊肉,蒜蓉西兰花,芋头炖鸡,白灼菜心,砂锅里还煨着蚝干粥,再加上南亭买回来的炸五香和烧肉粽,实在算得上丰盛。  每样夹起一筷子尝尝味道,立刻用纱罩把菜罩起来。  鹭洲夏天的温度虽不会说让饭菜很快凉掉,但飞蚁蚊子蟑螂一类的昆虫总能把人逼疯,是以家家户户都习惯用纱罩盖上菜,生怕人还没吃先被它们尝了鲜。  秦玉华还没下班,顾兴盛抬腕看看表,倒也不急,打开电视播到军事频道,瞟一眼不远处还在面壁的儿子,把音量调到了最小。  小孩罚站那面墙上,还挂着一只长颈鹿形状的身高表,顾兴盛清楚记得,去年回家时给儿子量身高是121c当时南亭踮起脚,脑袋贴着身高表比划,说等他再回来,他就有125c。  因为部队特殊任务,过年时没能回家,现在小孩早已超过125c都接近130c。  孩子长得真快,一眨眼就这么高了,可他回家陪儿子的次数,掰手指都数的过来。在南亭看不到的身后,顾兴盛的眼神柔软、宠溺,还带着一丝无奈。  南亭已经站了很久很久,可唯一的计时工具被顾兴盛倒扣过去,除了秒针仍在耳边滴滴答答地转动,已经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他只知道,自己的两条腿都在发颤,脚底也又麻又疼。  时间怎么这么漫长,三个小时怎么总也站不到头。  无助伴着不安,南亭罚站的时间并不好过。  起初只是僵直地站着,每次身旁厨房里传来些许响动,或是顾兴盛从身边经过,他总要侧目几眼,顾兴盛也不出言训斥,只是给他打个手势,或者干脆把手放在他脑袋上,手动给他转回去,南亭偶尔垂下目光看到自己惨兮兮的掌心,右手偷偷揉揉,又疼得他倒吸冷气。  白色的墙太过空洞,南亭双眼放空,想起爸爸刚刚说,浪费的时间是回不来的,他突然生出些深刻的悔意,要是下午没有去博物馆,现在他是不是已经能坐在爸爸身边听他讲部队的故事,何至于挨打又罚站,还惹了爸爸生气,颓丧写在脸上,脑袋也耷拉下去,眼眶中尚未褪去的水汽好像又涌了回来,南亭抬手,无声擦掉眼角的潮湿,根根分明的睫毛又粘连在一起。  “爸爸……”南亭壮着胆子喊了声,他没想到,父亲没有丁点犹豫,立刻放下手上的活儿来到他身边。  “怎么了?”  罚站实在太过羞耻无聊,南亭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手指搓弄裤线,试探着问:“我能把书包拿过来吗?我想写作业。”  “想做什么自己决定,我不干涉,”顾兴盛点点头,又紧接着补充一句,“站着写。”  “我知道的爸爸。”  书包放在脚下,写作业的姿势却让南亭犯了难,他试图把作业本举在墙上,可这样又不可避免地碰到掌心,咬着唇回头看向父亲,没能得到父亲的回应,犹豫了一会儿,自己去搬了个矮凳,作业本放在上面,弓着身子,用左手手背压住纸页,勉强写了片刻。  可没过多久,南亭就坚持不下去了,小凳太矮太小,作业本一不小心就会被打翻,这样的高度只能一直弯着腰,实在有些不舒服。  南亭又想了想,餐厅的椅子似乎更合适一些,可平时他需要两只手才能勉强扛动那把木头椅子,现在……左手小心翼翼地收拳,还是痛的厉害,南亭抿起嘴巴,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你需要这个?”顾兴盛单手拎了椅子放在墙边。  南亭也不知道爸爸是怎么知道的,抱起作业本挪到高椅子边:“谢谢爸爸。”  顾兴盛戳上儿子的脑门:“需要帮助的时候和我开口,不是啥丢人的事,好吧?现在高度够不够,还需要个纸箱子吗?”  南亭赧然,翘起肘弯感受一下高度后点点头:“需要,谢谢爸爸。”  临时的书桌派上用场,饭菜香味萦绕在呼吸中,南亭竟变得格外踏实,胳膊架在箱子上,左手虚虚扶着本子,铅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一埋头就是很久。  所有的动作全都落进了顾兴盛的眼睛,视线中儿子歪着脑袋,背影看上去还是小小一只,却和他妈妈一个样,做事时格外专注认真。  顾兴盛暗自发笑,南亭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好像强迫症格外严重,每做完一科作业,一定要把装订一侧对准,封面书名一定要冲上,不管是书还是作业本,一定按照从大到小、从厚到薄的顺序码放整齐,真有趣。  秦玉华急匆匆进家时已经七点半了,她一边脱鞋一边扭着脑袋找儿子:“南亭不好意思妈妈回来晚了,给你带了汤包,快来吃……诶?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上前迎接她的不是儿子,而是爱人,秦玉华小小吃了一惊,旋即一天的疲惫和燥热都安定下来,嗔怪地看向久别的爱人,也不说提前打个招呼,眼角眉梢却都是笑意。  秦玉华看到对着墙站着写作业的儿子,脚步一顿,如常和南亭打招呼,好似儿子真的只是在写作业,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