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照片看得累了,我就歪倒在床上睡着了。转醒的时候,就听见楼下传来尹程的声音,像是有十个人在一起说话: “出锅!完美完美!” “我这手艺不减当年啊。” “再搞个硬菜。” “也得来点青菜吃,省的上火。” “老姜,你的私藏酒准备好没有?” “敬爷!今儿有你爱吃的土豆丝哈!” 严与敬喜欢吃土豆?认识他们几年了,头一次听说严与敬有喜欢吃的东西。 然后门被敲响,我以为是尹程,开门却发现是严与敬。 我有些不自在, 就开始收拾照片:“我在看你们从前的照片。” “嗯。”他来到窗边站定,看窗外。 “你们……这段时间怎么样?” 他没有回答,转头看着我。 我看看他,有些承受不住他的注视,只能硬找话题:“那你……你能记起来从前了?” “嗯。”他朝我走来。 我把档案袋放在手里搓:“最近你的生命应该消耗的没那么快吧……” “对不起,原本有机会带你去看看那些地方的。” “不……是我浪费掉了这么多时间,我应该早点来的。” “对不起。” 我现在明白了,他一直在为什么而道歉。 他始终都过不去的一道心结,就是他偿还不完祝福者所付出的一切,是他不允许自己承受了祝福的同时又去接受另一份感情。原本……是有机会的吧?他可以尝试着去把感情释放的,我也可以尝试回应,是我的逃避,扼杀了所有机会。 “那个——”我的手忽然被抓住,他手掌的温度传来,瞬间被一股力量把我拽起来。 意识再恢复清明的时候,我已经被他箍到怀里,手里的照片撒了一地……那是他的过往、他的记忆。 零碎如风中的尘埃,不知从何处起,不知往何处终。 他还在说对不起。 我知道他在悲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我想告诉他,我不需要你的歉意;想问问他,如果你身上没有那么多所谓的宿命,我们之间还会有这份情感吗;我想问问他,我说没关系真的会让他好过一点吗?但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本质上我们一样,都没办法面对这份感情,没办法面对自己。 我们就这样站了很久,从我动心以来,被我压抑的情感无处释放,就都变成了眼泪。 他的怀抱真的好温暖。 可是……为什么我们的结局终究是个遗憾…… “商屿。” “嗯。” “我会告诉你全部。” “……好。” 等了好久他都没说话,他放开我,说:“我会来找你。” “……好。” 看他下楼,随后又听到尹程在喊:“小商同志!开饭!” 尹程真的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我从来不知道尹程做饭认真起来,丝毫不比慕连做的差。 他们每个人手里拿的都是白酒——没有包装的白酒,度数绝对不低。今晚是为了不醉不归还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呢?我问尹程有没有啤酒,他说没有,啤酒跟水似的喝多了难受,没买。 “你就别喝酒了,瞎凑什么热闹,把饭吃饱了就行。”尹程开始转移话题,“看看为你准备的满汉全席。” 姜介一直跟我说的都是“尝尝这个”“试试这个”“能够得到吗”。 他们一直在尝试用饭堵我的嘴。是我表现的太明显了吗?我有好多话想说的,但他们不给我机会。我知道他们都善于煽情,我也一样不想煽情,可有些话我真的忍不住了。从认识他们以来,我就一直被“我都知道”“我都懂”“你不必多说”这样的理念围绕,到最后我连跟他们说声谢谢都觉得肉麻,有些时候多作解释感觉都是废话。 可是今天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忍住不说。 这一群人从不让我跟他们客气,但我始终把他们特许我的这份嚣张收起来了几分。 尽管如此,我和尹程倒是真的从来都不客气:尹程就在我旁边,他刚刚倒好小半杯的酒,我就一把抢了过来。然后就是严与敬的手迅速飘过来,把我的手按住。 于是我说:“是让我喝完睡觉,还是让我把想说的话说出来,选一个。” “那咱不醉不归吧,都在酒里了,都放酒里吧,喝吧,喝完了就一个字都不要说。”尹程说。 是姜介最先妥协,跟我说:说吧。然后严与敬收回了他的手。趁着严与敬收回手的一瞬间,我手里的半杯酒就下了肚。辣得我直哭——这喝的是酒精吧?! 尹程“啧”一声:“你是出师了啊小商,现在都敢玩我们了。怎么话没说先哭了呢?” 但我心底知道如果他们想不让我喝这杯酒有一万种法子,虽然表显得是在阻止,但实际仍然是纵容。我说:“我马上要说的话有点丢人,所以赶紧多喝点酒,趁着酒给的胆把话说完了,就可以略过害臊这个步骤直接睡觉去。”反正在他们面前晕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开始开始。”尹程捏捏鼻梁,眨了眨眼睛。 “谢谢。”我深呼吸,然后看着空了的酒杯,一时无言。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还应该说什么。 尹程做出抖鸡皮疙瘩的样子:“不行不行,小商同学,咱已经尽力了。还是受不了。我先喝口酒压压惊,先干为敬。” 姜介说:“你应该谢的是你自己,能帮你的其实从来都只有你自己。感情是会透支的,最开始的你怕这些,于是你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同时也把你的感情封存了起来。现在看来你好像已经有能力自由支取适当的情感了。” 其实还是不会……比如面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