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与敬住院那段时间,我几次过来看他,或跟着尹程,或跟着姜介,但多数时候我们都不怎么说话。 严与敬在医院躺了快一个月,体征才终于稳定下来。严与敬出院的时候是慕连全程陪着,他现在是最能帮上严与敬的人了。 出了医院大门,真的恍如隔世。这扇门,也带着我们在生与死之间挣扎了一番。 上车后,我却收到了严与敬送的花,是一小束格桑花。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出院病人收鲜花的,现在竟然是病人送我鲜花。 格桑花的花语是很美好的,我想,这也许就是严与敬所能表达的最大程度了。 这份情感,我会尽力珍惜的。 可是一切还是要像往常那样。 有一天下班很晚,我到家直接瘫在床上,迷迷糊糊正要睡着时电话响了,是姜介打来的。 他很少直接拨电话过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各自的生活忙碌且平静,没有什么波澜与变化,但我们也常会见面,没道理忽然有这么急的事情。如此匆忙而突然的联系,除了严与敬住院,就是严与敬冒着大雪跑过来找我那次了,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我接起电话,姜介告诉我:“我们马上要出发去XZ,望沐已经在接你的路上,你带好证件,剩下的我们来准备。” 凌晨四点,我们降落在LS机场。赶了一夜的路,所有人都很疲惫,但都强打着精神继续走。一刻也没有停歇,出了机场就分队上了车。我被伊卆拉走坐上第二辆,这位司机把车开得很快很稳,哪怕是在盘山道,也有着不慢的速度。这又是匆忙出发的一次,但他们依然从容稳妥,像是早有准备。 其实,他们一直都是早有准备的吧,为了随时出发。 我努力赶在自己晕车前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被耳边忽然传来的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惊醒。我的头上多了一个套头耳机,正放着摇滚乐。我的血压直线飙升,摘下耳机,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望沐说:“听音乐有助于缓解晕车。” “你帮我缓解晕车的方式是拿高血压来抵消是吧,海拔这么高,究竟哪一个更危险啊?”我把耳机甩回去,只听他酸溜溜的说: “小商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商了,唉,岁月啊……小商你为什么不腼腆了呢?” 睡意全无,我把头靠在车窗上看外面,瞬间就被远方的景色震撼到。所有目光所及的山,都已经穿进了云层之中,山峰之大、之远,使得从我的角度看去云层已经贴到了地面,巨大的云片因风而动,千变万化,像是从山间的地底腾空而起,汇入天际。视野极其辽阔,车子在山道上开,好像不管我们的位置怎么变化,再向远处看去还是同样的风景。山间偶尔会看见小小的红色屋顶,不知是人家还是有特殊用途的房屋,穿过层层叠叠的云,仿佛那些房屋也坐落在云层中,再远便能看见许多白色的山尖,是雪山了,我不禁去想如果一路朝着那个方向走,会不会觉得自己是身处神迹中。 我的心跳也终于平静下来。但望沐用这种方式叫醒我来看风景,终究是欠揍。 “这美景差点就被你辜负了。”望沐说道。 “那我谢谢你?” “受不起您的大恩大德。” …… 中午,我们来到了一座无名的雪山下。乍一看去这里好像并不存在路能上山,可仔细看去,能看到有一部分雪是楼梯的形状,就好像楼梯是用雪做的。 向导说,这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寺庙,不为外人知,更有很多寺庙建造时是一边上山一边修路,把要离开的人送上去,送行的人在下山时,边走边把路毁掉,最后在山底立一个石碑来作为封路石和纪念碑,让先者不再被尘世打扰。很多寺庙在雪季会被掩埋,夏季才会显露出来。更有些寺庙所在的位置,雪是常年不化的,所以已经彻底被掩埋,再无人知道它的位置和里面葬着谁,所以,这里葬的人也真正做到了跳出尘世。 今天我们要去的那座,是为了很久之前一位神山之王而建,上山的路没有被毁去,是为了等人来寻找答案。 “我们要一步步走上去。”向导说。 出发前,连严与敬都穿上了羽绒服。上面的温度应该是极低的,或许可以把人冻伤。是错觉吗?严与敬看起来很紧张,以前他的眼神更多都是平淡的、不慌乱的。 走了三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一处平地,不远处贴着山脚有个红色砖墙的小屋子。我以为我们已经到了,但是向导却说:“从这里开始,只有两个人能上去。” 我不知道其他人作何感想,我觉得,现在除了可以走上去的两个人,其余的人就像局外人了。 向导继续说道:“我愿相信你们都是真心来寻求答案的,但,后面的路各位不能再一起走了。此程能陪伴彼此至此,已是足够的缘分了。”他在胸前合掌,对严与敬说,“请继续往前走吧。” 这种只差一步的感觉实在难以释怀,但毕竟,这他的人生、他的秘密。 就如这位向导所说,一路同行至此,已足够了。 一念间,严与敬已经站在了我面前。我抬头看他,雪的洁白的光映在他脸上。 一声“商屿”,把我定格。 我迟疑了几秒。 他凝住的目光,让我像是被动吸引的磁铁,我的目光也难以错开。 一瞬间我都忘了这里有多冷。 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问为什么。 怎么……会是我? 竟然是我? 严与敬朝我微微点头,我也不知怎么的,心脏快要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