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忍受,可却只能一忍再忍。一旦注意力在自己的伤口上,疼痛会加倍,我对自己的肢体从来没感觉得这么清晰过,右手所有关节里都像有针在扎,破皮流血的地方似乎在“突突”地跳,肌肉胀痛,手也肿了,感觉手指都粘在了一起。 是啊,疼痛才能让人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大脑也开始极度缺氧,真的不想活了…… 我图什么啊到底…… 再睁开眼,我看见他们几个也已经靠在一边休息,姜介和尹程在像两尊门神,一左一右靠着石柱,严与敬在我旁边,离我有一臂的距离。止疼药已经完全起作用,我松了一口气,感觉呼吸到的空气都变得清凉了很多。此刻我的睡意袭来,这才是正常的困倦。顾不上其他了,再硬撑就真是跟自己过不去了,就再闭上眼睡去,睡前我在想,还逃什么,我这个样子自己离开必死无疑,跟着他们,或许还能活命吧…… …… 额头上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我醒过来,看见严与敬拿着一瓶水贴我的额头。 “你发烧了。”严与敬的眉头皱得很深,像是石像上被刻下一道磨灭不了的刻痕。 “是感染吗。”我问。 “不。”他坚定地摇摇头,“你不会有事。” “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我?”我听到自己的嗓音有点哑。严与敬的情绪和姜介、尹程总是不一样,好像他心中似乎压着很沉的事情。 如果他们观察过我,对我有所了解并不让我意外,但这几人的表现很像是:我对于他们来说,是熟人,尤其是严与敬,尹程次之,姜介……或许隐藏了一些什么。 了解和相熟,在一定程度上互不影响。相熟不代表真的了解,了解也不意味着我们相熟。 严与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换了另一瓶水按到我的头上:“能站起来吗?” 我离开石壁坐起来,与此同时严与敬站起来递给我一只手,我借他的力量尝试站起来,却没办法稳住自己:“头重脚轻。” 严与敬没有松手,帮我又坐回去:“抱歉。” 否定或肯定,随便给我个答案都好,这一句抱歉肯定意味着这件事背后牵扯着的,是一个更大的局面,或者是我早就在计划里了。当局者迷,可是我甚至不知道我在怎么样的局面里。 你们最好干脆什么都别叫我知道,这一程过后,我们分道扬镳。 姜介过来递给我几片药,叫我吃完继续睡一会。这些药片似乎真有助眠的作用,我吃过药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 不知道怎么了,我忽然就睁开眼,没有做梦,也没有临醒前意识的恢复,放空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我醒了。 正好赶上姜介在拿着手机看照片。 “我分段拍了几张,拼到了一起。”他指着屏幕画了一圈,“传说这种凶兽长得像大狗,却无面无眼,所以这大概是他的身子。一共三对翅膀,上面一对是鸟类,中间一对像是蝙蝠翅膀,最下面是像是昆虫类的。尾巴上还有鳞片,末端还有毛。周围刻了很多鹰、蛇一类的动物,其余的走兽目前看不清是什么。鹰在它身边也只有它两节爪子的长度,可见其体型庞大。”然后他把照片放大,“你们再看他的肚子上。” 我认出来,这混沌的肚子上面全是人。“这些人是在他肚子里面还是外面?”我不禁好奇。 “应该是肚子里。”严与敬说。 我闻声抬头,发现严与敬仍然站在石门前,没有过来,他在这么黑暗的环境下,可以看清东西? “这画想表达什么?”我问。 “神话故事里面提到过,天地初开一片混沌,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去想,这是一切归于混沌的意思。具体是哪一种,可能要进去看看才知道。”姜介说着,扭头看了看石门,和严与敬对视一眼。 “这么大的门,是怎么放到这里的?”我终于还是问出了最困扰我的这个问题。 “就地取材。”尹程说。 姜介补充:“从石壁上取一整块石头现场雕刻。” 多么庞大的工程啊。 我想到了愚公移山,哪怕是子孙无穷尽,也得需要大量的时间去积累吧?这山洞能容纳的人毕竟有限,这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何况古代人的寿命普遍不长,最基础的代价就是生命了。 我看看石门,看看照片,忽然发现一件事—— “第一对爪子怎么像人手?” 姜介点头:“是人手。” 我的汗毛一下子全都竖起来:“不是说形如大狗吗,它有那么多动物特征,不是乱了吗?” “混沌即一切。”严与敬说。 混沌即一切?那按照这个思路,这些人还有动物原本都是混沌身上的? “如果打开石门,就是……混沌生万物?还是说,这只混沌吞噬了各种飞禽走兽、包括人,所以开始出现各种生物特征?” 姜介说:“看来你对这些还是感兴趣的。” 反正,来都来了…… “下一届科幻奥斯卡不颁给你可惜啦。”尹程说道,“你这想象力,年轻时候的我跟老姜都不如你。” 我沉默以对,总觉得尹程的话都要反着听,我跟他肯定风水不和。 “她说得对。”严与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回来了,看着姜介的手机屏幕,画面还停留在刚刚放大的一双人手。 “啊?”我和姜介、尹程三人都是一愣。 “天地初开,生走兽、飞禽、神鬼、人,而后有牲畜成妖、人修炼成仙、神仙堕魔,于是有炼狱、阿修罗,不管正看反看都是对的,这一切是个循环,一个圈,互为因果。” 循环? 我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