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虽然有年头了,但和目前工程中的文物并不属于同一时期,成分鉴定结果显示,它埋到地下确实没多久,正是年轻人说的,几十年的样子。姜介看见那个年轻人是在土壤比较表层的地方把东西挖出来的,这件事大概率是真的。 可他总得证明这东西真的属于他吧? 姜介把玉石的报告自己留下,把剩下的报告一并编号存档。妥当处理完这些事,也缓解了他一部分紧张——历来也挖出过垃圾或生活废弃物,那么,也如此处理这玉石吧。但愿这件事结束后,就如同泥土里的尘埃,就此掩埋,就此彻底结束。 转天姜介找到年轻人。这一个礼拜,年轻人始终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儿,就像刚刚出土的文物被安放在一边寂静无声的等着被妥善保存。 经过了一周的情绪消解,姜介对他也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你怎么证明这玉石是你的?”姜介问。 “我……” “证明不了是吧?” 年轻人摇摇头,眼中的期待还未来得及顺着目光投出来,就被一层失落覆盖。 “总能证明你不是文物贩子吧?” 年轻人目光再次发亮:“能。我给你看身份证。” 姜介拿过年轻人的身份证: 严与敬,性别男。出生日期19…… 当看见他身份证号的时候,姜介差点就揍他了,拎起他的衣领,火冒三丈:“你TMD拿假证糊弄我玩儿呢?” 按身份证号上的生日推算,眼前这个人快四十岁了,比自己大了十几岁,但看他模样,明明跟自己差不多大。 于是姜介拽着严与敬就到了派出所,严与敬却一丝反抗都没有。 姜介到了警察叔叔面前变得乖巧无比:“警察同志,这位同志东西全让人偷了,就剩一个身份证,在这儿也不认路,走到我们单位去了,您看能不能查查他家人朋友什么的,给送回去。” 然而结果是,身份证是真的。 姜介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惊讶且崩溃过。他哪儿像个中年人啊?哪儿啊?!人还这么轴,哪来的神仙啊! 警察也多看了严与敬几眼,心说这人四十了看着还挺年轻?然后继续说,“这位先生是个孤儿,父母是车祸没的,后来被送到福利院,资料上显示……一个亲戚也没有。但是我们可以帮他买张回家的票,再联系当地的警察同志给他送家去。” 这个年轻人……不,中年男子严与敬却开口了:“我认得路。” 姜介扶额。这不露馅了吗! 警察同志也稀奇,把姜介拉倒一边儿悄悄问:“他的精神状态是不是有点儿……不对?有的精神病人确实挺显年轻的。” 姜介双手捂脸,又气又好笑,感觉这警察脑子也不太清楚,姜介调整心态了好一会:“应该不是……不是精神疾病,他脑子挺清楚的。” “不是说迷路了吗?哪个脑子清楚的人能迷路迷成只剩一个身份证?我听说有的精神病人,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清醒时跟好人没啥区别。” “我估计他的意思是,呃……到了他家车站他就认得路了。” “嗨!那也得说明白点啊。”警察正正帽子,像是想给自己找回点威严,转头问严与敬,“先生,今天估计买不着长途车票了,你可以在这儿凑合一晚上,今晚和明早都可以吃我们食堂的饭,明天一早我们就有同事带你去火车站。” 严与敬看着姜介,也不回警察的话,那表情像是:我听你的。 姜介一个头两个大,也意识到如果不把玉石给严与敬,这人是不会走的。 太轴了啊! “大……哥。”这么一张年轻的脸却是个四十岁的人,这声哥叫的别提多别扭,“我也没什么帮得上你的了,我这外套你拿着,遮遮风挡挡雨。”姜介说着把外套脱下来,塞到严与敬手里。蛇纹玉石就在衣服里侧口袋,姜介拿过严与敬的手示意他石头所在位置,并拍了拍他的手,然后说,“祝你平安到家,再见。”最好再也别见了。 严与敬一只手拿着外套,攥住里面的玉石,能看得出来很用力,他很郑重的说了句:“谢谢你。” 但姜介回到工程现场以后,始终放不下这件事。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人走了没有?到家没有?那人为什么找个荒郊野岭埋玉石?怎么四十来岁还这么年轻?那人在这儿蹲了这么多天也不见他吃喝上厕所啊?工程的位置应该不会泄露才对……他还是个孤儿,该不会被传销了吧?总不能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姜介工作时也想,吃饭、睡觉也想,一直到工程结束。总归自己也算做了件好人好事,愿他平安吧。 这项考古工程的重大发现,让姜介升了职,成为系里最年轻副教授。年少有为啊,姜介父母脸上有光,来给姜介说对象的介绍人一个接一个。那些年,二十四五还不结婚生孩子,一般家庭都急死了,好些年轻人二十四五的时候,孩子都会走、会跑、会认人了。姜介父母倒不急,他们自由恋爱,结完婚快十年才生的姜介,所以他们对姜介的态度也是任其开心就好。 父母不催,但姜介受不住那些热心亲戚,总是被迫相亲的姜介干脆就不回家了,住到发小尹程家里。姜介为了躲清净,不是他自己的工程也跟着去,一个不小心就混成了劳模,转年,敬业爱岗最佳职工就落到了姜介头上,系里也开始流传,说姜介很快能荣升系里的副主任,安分熬几年没准就能成为他们学校历年来最年轻的主任。可姜介对此是真的无所谓,他本就是出于对历史的热爱而选择这个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