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合葬之事安排妥当后,李显又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为此,他在寝宫向韦皇后征询起意见:“夫人,圣母神皇崩逝,她曾要我刻的三千多字碑文,是否全部刻上去?”韦后反问道:“你对此有何看法?”李显道:“自神龙政变后,圣皇失势,她便无权决定刻碑一事,那些参与政变的大臣亦绝不会认同她生前的功绩。我若将她留下的碑文全部刻上去,定会遭到文武百官的抵制。且她老人家临终时留下遗诏,省去帝号,以皇后的身份与我父皇合葬,这碑文显然已不合时宜。可若重新拟写,岂不违逆了她的遗愿,真是令我左右为难,你帮我出出主意。” 韦皇后闻言斥责道:“你就是太孝顺了,难道你忘了我们被软禁的那些苦日子,你被那老阿婆折腾地死去活来,惶惶不可终日,这些你都忘了吗?你要将碑文刻上去,岂不是承认了她的功绩。你觉得如此做,皇室先祖和后人会同意吗?”李显闻言沉思半晌道:“肯定会反对!李家的天下,得来不易,我若将碑文刻上去,岂不是证明她盖过了父皇的功绩,我死后,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可话又说回来,我若修改了碑文,岂不是否认了母后生前的功绩,到了那边,我又如何向她交代呢?”其实韦后一直对女皇怀恨在心,但为了保全皇室的颜面,建议道:“此事事关重大,弄不好,很可能会留下千古骂名。你不妨交给梁王去办,此人富有谋略,再说,他毕竟是圣皇的亲侄子,没有这些顾虑,定能想出万全之策。”李显点了点头:“也好,毕竟我们已结为亲家,他定会对此事上心的。” 俄而,韦皇后又好奇问道:“我听说圣皇生前便已开始为她的后事做准备了,您可知她将这营建陵墓之事,交与何人负责?”李显道:“这修建陵墓之事,是为机密,她鲜少向外人提及。不过有一次我去上阳宫找她,偶然听她提到此事,此项工程的设计本该交由将作监大匠全权负责,可她却将此事交给了林元丰,将作监大匠仅负责督建。自我坐上这帝位后,一直忙于政务,无暇顾及修建陵墓之事,现陵工进展到什么程度我并不知晓,得空儿我们一起去那里瞧瞧。” 韦皇后闻言问道:“陛下,您方才说的林元丰可是幻天堂的堂主?”李显道:“不错,此人道法高深,精通风水测算,曾协助画师阎立德、阎立本兄弟设计监造乾陵,对乾陵的风水布局和建造详情甚是熟悉。”韦皇后心下诧异:“怪不得由林玄泽现主持幻天堂的事务,原来他父亲一直在暗中为圣皇修建陵墓。”李显道:“我也是偶然听到的,不知道是否属实。我曾派人打听过林元丰的下落,有人说他为圣皇寻找《推背图》去了,还有人说他早已死了,总之众说纷纭,暂无定论。”韦皇后道:“看来合葬圣皇,非那林元丰协助不可!”李显顾虑道:“前不久,我们才将幻天堂的人发配岭南,林元丰若知此事,岂会配合?”韦皇后安慰道:“他们自恃功高,不给点惩罚,恐生出异心来,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陛下放心,若真到那般僵局,大不了再将其释放。” 李显点头道:“你说得没错,当下合葬在即,其他事先放一放。我听少府寺李卿说,现乾陵工匠紧缺,若想办成此事,没有那么简单。”韦后闻言提议道:“此事既已交由梁王打理,您就放心吧!他那办事能力,您还不清楚?”李显道:“修陵规模渐大,用银亦越来越多,之前拨给修陵的那份钱已然不够用,若继续从国库支取,官员的俸禄又成了问题,恐将无法按期支付。”韦后见李显依旧忧心忡忡,便道:“您若仍不放心,可去找梁王商议商议,他一向足智多谋,准能想出办法来。”李显无奈道:“好吧,明日退朝后我便去找他聊聊此事。”言毕,韦皇后伺候李显安歇不题。 次日,李显升殿问政。掌百工技巧之政的少府监李建辉忽站出道:“陛下,臣有急事启奏。”李显道:“李爱卿请讲。”李建辉道:“昨夜我们在清点匠人时,发现莫名少了六人。”李显深知乾陵保密工作事关重大,消息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便疑问道:“乾陵自684年修建以来,从未发生过此等荒唐之事,这好端端的怎会有匠人无故失踪?他们不会是潜逃了吧?”李建辉道:“潜逃?臣认为此种可能性极小。他们当初蒙着面进入乾陵,一直在指定的范围内活动,对四周环境一概不知,再说,四面出口皆有卫兵看守,还有陵署卫在巡逻,他们岂能不翼而飞?” 李显闻言质问道:“他们长时间做工,保不准有人知道陵寝的具体位置。”李建辉道:“陛下说的是,确有这种可能。我们会将其监禁在一狭小的空间,同时还会给予过他们亲属一定的抚恤金。”李显道:“话虽如此,可现今匠工离奇失踪,若不尽早查明真相,陵墓一旦出事,我们这二十多年的努力,岂不付之东流?”言罢,李显当即下令道:“此事就交由大理寺负责,限期七日,查清这工匠失踪一案!你们少府监继续赶工营建,不得延误!”大理寺卿裴谈受命道:“遵旨!退朝后,臣即刻派人去调查!”须臾李显又问道:“你昨日说尚缺五万名工匠,现募工进度如何?”李建辉道:“现已动用近县兵卒两万人,发内史兵卒一万五千人,其余的一万五皆是正在服刑的囚犯,昨日起已开始往乾陵调运。”李显闻言道:“此事重大,不得再有闪失,你们将作监、少府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