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做了就是做了,弱小的生物被猛兽捕食,物竞天择,合该如此。
我知道我绝对无法战胜他,于是我躲藏了起来,打算等他老死,才再次出现。
可是我的医师珠世趁我重伤,逃离了我的控制。她极其了解我,清楚地知道我的所有弱点,我害怕极了,让上弦们到处寻找,也无法找到她的踪迹,惴惴不安了十多年后,我忽然听见了一个消息。
最近出现了一个妖怪,名叫里陶,她可以通过死者的骨灰和陶俑一起施展一种禁数,将死者的魂魄召集回来,让人复活。
我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也怀疑这是对我设下的陷阱。
可是我的夫人……
她已经死去好久了。
我已经记不清楚她的容颜,却还清楚地记得我对她的爱。
我对她的思念随着时间慢慢发酵,现在已经被酿造成了一种我自己也分不清楚的东西,这一份信念像是鞭子一样驱赶着我,哪怕这是陷阱,哪怕这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我还是要去。
我有想过让其他的鬼代替我前去那里,但我不放心将她的骨灰交给任何鬼。
我信不过世界上任何一个生物,哪怕是被我转化的鬼,哪怕是完完全全受我驱使的傀儡,我都无法投去任何一丝感情和信任,我的爱,我的一切都属于我的夫人,一想到要将我的夫人交到别人手里,我的心脏就一起痛了起来。
我做不到。
我要亲自过去,要亲自看着她活过来,一粒灰也不可以少。
如果这是陷阱,那么也不过是再狼狈一次罢了。
我提前叫许多鬼去打探过,交涉过,里陶是个极其阴险狡诈、令人作呕的难缠老妪,我觉得她不可信任,于是,我将她转化成了我的鬼,在确认她的的确确被我控制以后,我将夫人的骨灰交了出去。
复活的过程意外地并不复杂,我是鬼王,可以不眠不休,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她的动作,许多天以后,她告诉我,复活失败了,我夫人的魂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
怎么可能?
我不信。
她只不过是死了而已,只是身体死掉了,魂魄怎么可能不在?
若是她的魂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麻仓叶王又为什么要殉情,为什么要找到转世的方法以后,就立即自尽,随她而去?
满怀期望,又全然破碎。这件事使我大为崩溃,就在这个时候,继国缘一和珠世一起出现了。
哈。
我冷冷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当即就想逃跑,可是珠世喊住了我。
“大人。”
她的手里,捧着一个陶俑,是我夫人的模样,那样生动、可爱。
里面装着她的骨灰,这几百年来,我了解到,若是想要将人复活,骨骼焚烧后留下来的这些东西,是极其重要,不可缺失的一环。
我脚步滞了滞,然后就被赫刀贯穿了身体。
“……”
或许是流了血,又或者实在是太痛了,我的泪水不知道为什么夺眶而出,这一刻,我什么也没有想,我只是往前走了走,想要去够她的手。
用陶俑制成的,我的夫人,她蹲在那里,手里捧着一只小鸟,在朝我笑,等着我去把她牵起来,带回自己的院子。
但是没有碰到。
珠世往后走了两步,继国缘一抽出刀,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继续动作,这时候,我本可以逃跑的,他这种可笑的怜悯心,为什么要用在我的身上?
我是可以轻而易举逃走的,可是我只是倒在地上,抬手去够我的夫人,够了好久,够不到,我好失落,怔怔地看着她,又想起了她死去的那一天。
那是一个极其冷寂的雪夜,我抱着她坐在庭院里,脑袋里空空的,连泪水都流干了,只想那样抱着她,陪她一起坐到天亮。
直到麻仓叶王出来,直到我们的世界,有了其他人的打扰。
“缘一,你在做什么,快杀了他!”耳边传来珠世的催促声,像是远在天边。
“天亮了。”继国缘一只是这样回答。
听见他的话,又感受着体内的灼烧感,我才从幻梦中清醒过来,艰难地抬头看向天空。
原来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太阳的光辉洒在大地上,给我的夫人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羽衣,感受着身体正在一寸一寸化作飞灰,我慢慢笑了出来。
看啊,天还是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