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大家最初认知中的吕闻康没有杀害宋荆的理由或时间,在他销毁证据的行为曝光前怀疑他犯案的可能极少。在那个特定的时间节点,所有人都认为是在吕闻康之前有人绕过了密不透风的监控,进入大露台杀人然后离开。即使是后来吕闻康自曝嫌疑,吕闻康能怎么办到提前绕开监控返回现场成了焦点。”
“所以,调查的焦点也自然而然的集中在了那几个小时。现在的我们拥有上帝视角,自然可以评判决策草率,但在当时,效率才是第一位——凶手应当在逃,每分每秒每一个人手都需要利用到极致,不可能特别关注那些看似‘不可能有差错’的时间。而这正是我们熟知警方办事原则的策划者一开始就因详略得当的道理而领悟出的手段。”
宋荆的案子能够算作密室,却并非传统意义上在推理小说中出现的密室谋杀案。实际上,它所涉及的因素更多。参考二十六、二十七的格局对应顶层二十八层,桑景大厦每一层都有两个小露台,处于彼此相对的极远处位置,只是单双数楼层露台方位不同,但这样也仅仅间隔了六米左右的距离。
虽然按照宋乔雨之前的观察不存在绝对的死角,但楼层间有攀爬的设备可以上下,除了从大露台下行的一开始有一段路会被小露台本身掩饰,再往下的过程中,假设真有那么一个人费尽心思反复跨越这六米,攀爬的过程都难以避免的会被楼底下的人目击。
初期调查中不考虑吕闻康这种运动细胞匮乏的中老年人,并且认定凶手来到桑景大厦楼顶有一个往返的过程,也就是说认为凶手可能会自行携带并且拿走工具通过这个方法进出,每一层楼都有攀爬抵达的可能性,意味着每一层的所有监控录像都需要起码进行粗略检查——看看是否有人进出,如果有要确定是否在当场排查中登记的人群之中。
原本倾尽全局之力应该能够算是充足调查的人手因此分工相当分散。这样一来,涉及的样本量或许只与平时跨区域的地毯式搜查等同,但将近三十层的大厦里每一个房间所有监控的检查与调取,总比侦探小说中最大的别墅也仅有的几十个房间要多。
这种铺天盖地的调查,一直持续直到吕闻康的问题被引爆。
开始的调查人员就是曾经与宋荆分外熟悉的同事伙伴,本身对这种事实带有最大程度的不可思议。随后就是对宋荆的种种栽赃陷害,让这一部分人程序上被迫退居幕后,又是另一群人远道而来,带着不可避免的预先立场,因此入场调查。
在巧妙的设计下,所有的调查者都带有最初的目的性。
但也不是没有共同点。所有人的目光也因此再次聚焦到了一处:从吕闻康到场前发生了什么,转化为吕闻康在监控摄像头的拍摄下到场之前做了什么?
比起传统暴风雪山庄中将看似全部素未谋面的几人聚集一起,由无关的侦探从侧面推理,最终得出关键的联系,破解那些可以像拼图一样整理成事件真相的线索谜题。这起特殊的案件中,那条密道本身的存在反而是这件事中最无关紧要的一点——在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发现它根本不是什么难题,意识到它也可以被使用在案件中才是。
在这起扑朔迷离的案件中,误区才是真正的关键点。
回到当时步入桑景大厦,在一楼坐电梯上行的宋荆的立场上。她在楼顶与人对话的内容仅剩一句录音笔中被简单录下的话,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当时与她对话的人正是后来慌忙销毁证据,只为避免数据恢复后自己暴露可能性的吕闻康。
线索都已经归位,梁安也可以从头开始讲述他的推论。
不过,他的方法比较特殊。
“毫无疑问,在凶手是吕闻康的假定情况下,我们需要重新开始考虑一个问题。凶器最后落到了哪里?在假定吕闻康到来前有人往返的情况下,这根本不是问题,因为只要有能从密室的通道,能够随意往返的凶手自然能带走这个杀人铁证。”
“高空坠物?不可能。倒不是我们的凶手多有道德底线,而是这么做实在太过显眼。剩下的也很好想,因为处理凶器必须伴随着另外一个问题:吕闻康是怎么在杀死宋荆前后毫无踪影,最后才一路顺畅进入桑景大厦,来到宋荆所在的顶层?”常清晰的在头顶拍到了吕闻康进出的过程,而且偏偏是这个地方连一丁点造假太过高超、能骗过技术人员的微弱可能性都没有:它正对着另一边绿化灌木的树叶,枝叶在风的吹动下不断摇晃,动态完全随机,时间轴上但凡有一点异常都会被发现。”
梁安在桌上的照片里抽出一张。
“没错。所以在开始调查中,中央建筑没被纳入‘可能存在秘密通道’的考虑。因为有人能从那里进出也无济于事——监控摄像头在小平台以外的一圈灌木制造的‘墙壁’上,而有一米多宽、两米高的灌木墙本身形态完全没有任何异常的断枝挤压情况,就意味着不存在从它这里抄近路经过、并且不留下任何痕迹的可能性。”
这条密道本不在关于被怀疑的区间以内。因为哪怕存在,它的功能也从一开始就残缺。在通常的概念里,密室的范围似乎并不包括这个地方。
王海抱起了手臂,“所以按照你的意思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