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设计方案,进到顶层的白金客户专属接待室时,亚瑟正与玛琳娜,你侬我侬地翻开这两天在上海拍的观光照片,中国区总监则不停地恭维拍得有品味,拍出了上海“东方巴黎”的风采。
景春莹其实有些不适应这种气氛。
客户马上就要到了,有职业精神的乙方,难道不该迅速调整到工作状态,而不是还津津有味地撒狗粮。
今天又不是公司的家庭日,还允许带配偶带娃来上班。
她分别用普通话和法语,向室内三人打过招呼后,露台上的中国男人,听到动静,举着香槟杯子,走了进来。
“你好,敝人姓孙,单名一个铨字。不是生子当如孙仲谋的那个孙权,然则,有幸得骡牌青眼,执掌法务令旗,论来也算与另两家皮具顶流三分天下。这位佳人,想必就是玛琳娜小姐赞不绝口的未来之星设计师吧?”
我的老天爷……景春莹只觉得牙都要酸倒了。
这位是在演“滚滚长江东逝水”的古装剧么?
许多自诩早已迁跃出普信男阶层的精英雄性,也不至于讲话这么戆兮兮吧?
他自己意识不到,这种用“半文不白”包装着吹牛炫耀的社交辞令,很好笑么?
“孙先生你好,我叫景春莹,嘉顿的设计师,你叫我小景,或者Claire,都可以。”
景春莹淡淡地回应完毕,就抱着设计图纸及裸石样品盒,走到工作台前,开始排布。
甭管他是不是因为所处立场而“欺负”过凌虹,景春莹都对这人没啥应酬兴趣。
孙法务没有从景春莹眼中看到惊艳佳人的神色,未免有些不爽。
他是经过文明洗礼的男性,还不至于在社交场合,但凡见到一个女人,就期待对方产生荷尔蒙飙升反应,但这设计师,连微信都不问自己要一个,也太没礼貌了吧。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玛琳娜老太,注意到景春莹已经进入工作状态,内心倒是认同的。
她替亚瑟退出iPad的照片文件,半嗔嗲半认真道:“好了亲爱的王子,我要工作了。”
亚瑟耸耸肩,摆出做作的投诉模样,对始终维持着笑容的总监道:“我好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中国贵族,能让我败下阵来,从我这里抢去我的公主的时间。”
总监尴尬得犹如浑身爬壁虎,暗道,卧槽,我们又不是你这种吃祖宗福禄的世家公子,我们得靠兢兢业业伺候甲方爸爸才能让自己和团队有饭吃啊。
却听那边厢,孙法务微皱眉头,喃喃出声道:“Alina金?嗯?这是个德文名字吧?”
他正站在景春莹对面,看着图纸方案最上方的客户名字。
景春莹的火头“噌”地窜上来,她差点就脱口而出:“孙先生,你这样的举止,和那些站在同事身后看他们电脑的没有教养的人,有什么区别,何况你根本就不是嘉顿的员工。”
孙法务捕捉到了女设计师眼里的异样,不以为意,反而开玩笑道:“呵呵,别见怪哈,我们学法律出身的,职业病,就算不在工作状态,也观察力很强。”
景春莹心说,那也得分人,贺鸣也是律师,完全不会如此不懂基本礼貌。
另一边,嘉顿的总监听到孙法务关注到“Alina”是个德语名字时,心中一凛。
坏了,百密一疏,没防备这个装腔作势的骡牌法务,这样讨嫌,到处看。
“德国名呀?还真不知道哎。”总监打着哈哈。
所幸,助理打电话来,说今天预约看方案的白金客户,已经到楼下了。
总监对玛琳娜用法语道:“我去迎接。”
毕竟一套高珠就出价三百万人民币的客户,而且每季都来光顾的。
亚瑟出于对中国富人阶层“又要挣他们钱、又看不上他们”的复杂心理,倒是立马也站起来,唤上孙法务,去隔壁的贵宾酒廊小酌。
他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因为知道嘉顿总监,可比玛琳娜这个老情人,更看重他亚瑟在高奢圈的人脉,还指望他多介绍资源呢。
老洋房的木质楼梯吱嘎作响,总监引着一位身穿宋锦马甲、香云纱阔腿裤的中年女士,走进屋来。
“玛琳娜,春莹,这位就是一直支持我们品牌高定作品的金小姐。”
……
金小姐年过四十。
绾得略见松弛的发髻,斜插一根和田籽料的玉兰花簪子。
脸上医美痕迹不重,身材也略见自然发福。
年轻时应是个五官大气的浓颜佳人,如今又显然与岁月温柔地和解,没有那种非要强留青春的气势汹汹,反倒观之美好可亲。
与她那一身质地上乘的国风衣裤,气场相协。
虽是风华照人,金小姐却没有架子,才与玛琳娜交谈了两三句,就抽空转向景春莹,柔声道:“谢谢你呀姑娘,帮我做翻译。”
落座后,在玛琳娜的许可下,景春莹开始为金小姐介绍。
“金小姐,您这次对套装作品的主题要求,是‘高山流水’。我们理解为,套系整体,要表现的,其实类似中国传统画中,人文画派的底蕴。不但有自然风光的美,还有得遇知音的情,同时加上‘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