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夏茉,在月光里松弛了一小会儿,就觉得倦意袭来。
借景春莹的手机给爸爸又打了一个报平安的电话后,她与景春莹道了晚安,回房。
钻进被子里,夏茉却又睡不着了。
没了手机,睡前要刷半小时以上小金书的习惯,无法实现。
但她辗转反侧,好像,不全因为这个。
梁先生手术做完了没,明天去市里办手机卡,先到医院看他吧?
不知道爸爸让贺律师补偿他多少钱?
爸爸绝不会小气的,可是,景小姐说梁先生也是画画的,万一影响拿笔啥的,赔钱有啥用呢?
不要紧,大不了去上海,上海什么好医生没有?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与贺律师讲,明天一早就讲……
夏茉心里嘀嘀咕咕,终于抱着妈妈留下的兔子公仔,听着村里偶尔响起的犬吠声,沉入梦乡。
翌日,夏茉是被一阵接一声的鸡打鸣,唤醒的。
此前从未在农村呆过的大小姐,头一回经历这样的山乡清晨。
一看时间,才六点半,但自己似乎已经睡饱了。
于是,鸡鸣狗叫都不显得讨厌,还挺新鲜有趣的。
夏茉穿衣洗漱下楼,见到景春莹在湖边写生,贺律师踱步于大堂一角,控制着音量开电话会议,隐约能听见“答辩状”、“庭前调解”之类的专业名词。
老天爷,工作的人都这么卷的吗?
贺鸣挂了手机,走过来:“夏小姐,早上小陆联系我,梁先生手术还比较顺利,但医生说,是否影响原生功能,要复健两个月左右再看效果。”
“啊?那要是两个月后发现效果不好呢?是不是黄山这里的医生不行啊,昨天就该让老付直接开去上海医院的,黄山这种小地方……”
贺鸣皱了皱眉头,旋即就像昨天听到夏父的言辞时一样,惊觉自己产生了不悦的反应。
景春莹抱着画具走进来,鼻子被早春寒气冻得红通通的,语气倒是不冷,但直接:“夏茉,黄山不是小地方,人家市里也是正规医院。”
夏茉一怔,瞥到恭立一旁听候资方大小姐吩咐的经理徐姐,意识到自己不太礼貌,爽快地露出抱歉之色,对徐姐道:“我没看不起这里哈,我只是担心那个朋……友。”
徐姐忙接茬:“夏小姐说得没错,我们就是四线城市嘛,呃,小姐要去医院探望不?我马上安排车子,早饭后就开你去?”
夏茉一个“好”字还没出口,就听贺律师说道:“梁先生术后要求回家,医生同意出院,老付和小陆今早送他回去了。”
“他家在哪儿?贺律师你开车带我去看看他吧。”
“那我问问夏总”、“他家在沟村”——贺鸣与景春莹的回答,几乎同时响起。
这下轮到景春莹暗骂自己情商低了。
做生意的大佬都谨慎,说不定怕自己女儿被讹上。
虽然,景春莹认为,梁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个本分人。
贺鸣微一错愕间,夏茉已经不以为然道:“探望我的救命恩人,又不是去谈夏氏的项目,还要我爸同意吗?贺律师,要不你干脆当不知道,也不用屈尊给我当司机,我让徐姐叫车就可以。”
贺鸣却进入复读机模式似的,重复之前那句:“那我问问夏总。”
说着举起手机,走一边儿去了。
夏茉咕哝:“我靠,做律师的,都是机器人么?”
景春莹诚然道:“我们做乙方的,总要问清楚委托人的想法吧。”
夏茉眉头一拧:“你这啥意思?我爸是委托人,贺律师是乙方?那我是什么?我是个成年的活人哎,又不是你那些石头。”
夏茉在索道站时的连珠炮气势又来了,但景春莹此刻,倒很吃她这个态度了。
大小姐坚持要亲自去看看梁峰的情况,这份直面责任的勇气,应该点赞。
景春莹道:“你说得对,唔,那,我陪你一起去?”
贺鸣很快也回转来:“夏小姐,夏总同意了,我开车送你去沟村。”
“还有景小姐一起。”
“好的,那咱们去吃早饭吧。对了,你要先拐到市里办手机卡么?”
“不用啊,有你能联系上我爸和老付他们,不就行了。”夏茉轻描淡写道。
她又不是随时要应答工作的乙方,昨天到今天,没有手机用,非要说有什么不爽的,也就是看不到周瑾哥哥有没有在朋友圈给她点赞留言,或者有没有给她发消息而已。
不多时,早饭上桌,夏茉刚吞了一口鲜虾小馄饨,就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一本正经问贺鸣:“贺律师,我家在杨寨这个地产项目,是你管的么?”
贺鸣放下咖啡杯:“那要看你所说的‘管’,是哪些范围,是主合同及附件条款呢,还是政府关系及施工方案,以及改造开业后的市场运营等……”
“哎我的天,和你们律师讲话,比爬黄山还累,”夏茉咧嘴,“直说吧,我觉得黄山这里人都挺好的,这个什么度假村改造后,能不能还留着原来的村民做员工?不然他们要去外面找工作,留老人孩子在家,挺可怜的。”
她这话一出口,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