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那小孩儿开口以后,紧跟着有不少人都骂出了声。
“好生奇怪, 同为读书人, 却要污蔑别的人……可见读书人里, 也有那么些脏臭的玩意儿!”
“是啊是啊, 我们虽然不通文墨,但大家都知道状元公的文章写得好啊……”
“这些人实在可笑……”
客栈内的举子们都惊讶了, 他们初时还担忧会不会真的掀起大浪, 但谁会知道,这些百姓竟然半点没被煽动起来,客栈外的那十来个举子, 看上去孤零零的, 好笑极了。
陆长亭也是惊讶了,他虽然不看好这些举子,但也没想到结果会如此平淡。这哪里是掀不起大浪啊, 这是连个小浪花都没能掀起来啊。陆长亭突然有些好奇了, 洪武帝到底是怎么着给他炒作的?竟然能让应天府的百姓,对他凭本事得来的状元之位, 深信不疑!
“你们……你们都不知道吗?这陆长亭是个虚伪之徒!”险些被小石头砸中的举子愤然叫道。
“哈哈哈哈……”当即有人笑道:“我们看你才像个虚伪之徒!”
他们投来的讽刺目光, 当即刺痛了这群闹事的举子。
“你们……你们眼之所见,却偏要装眼瞎耳聋!助纣为虐何其可耻……”那举子话才说到一半就让人拿烂菜叶子拍了下脸。
“也不知你说这话羞耻不羞耻……”旁人有人嘲道。
举子满腹怒火,正待要再度开口,旁边的百姓却突然叫了起来:“来了来了!官府的人来了!”
话音落下, 围在此处的百姓都散了个干净。民怕官, 俨然成为一种本能了。
闹事的举子中也微微有些慌乱, 不过很快他们就冷静了下来,自以为是站得住脚的,自然不须畏惧官府。
应天府的衙役很快围了上来。
“你们是何人?在此处围聚吵闹,视大明律法为无物!”当衙役的,多是面相威严凶狠之徒,否则难以镇住百姓、无赖。
“我们乃是来到应天府参加科考的举子,我们有冤情要诉!”见到这些凶恶的衙役,他们不仅不觉害怕,反倒还望着对方的粗鄙面孔生出了一股自傲的情绪来,眼珠子都上扬了几分。
虽然陆长亭觉得这样挺丑的,跟翻白眼似的。
但人家不觉得啊。
瞧着他们自我感觉良好的模样,陆长亭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约是在这样严肃而紧张的氛围里,陆长亭的笑声实在太过令人瞩目,客栈外的人几乎是齐刷刷地朝他看了过来。衙役看了陆长亭一眼,像是不确定地问道:“可是陆公子?”
闹事的举子们个个都顿住了。
包括客栈内的举子们也都是一愣,不过随即他们就恢复了正常的面部表情。毕竟陆长亭早早与燕王、太子等人相识,从来也曾出入过应天府,如此来看,府衙中人认识他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闹事的举子却觉得心中一紧,从而更加怒不可遏:“陆长亭,在这应天府,在这天子脚下,难道你还要串通府衙将我们抓起来吗?”
衙役们都愣了:“你这人胡乱说些什么浑话?”
举子闻言,却更认定了陆长亭与他们串通好了的,所以衙役才会斥责他们说胡话。这分明就是陆长亭心虚,企图将此事压下。可他们身为读书人,品性高傲,怎能畏惧于强权?
“我们说的绝非胡话!我们要见知府,我们要伸冤!”举子说到激动处,口水乱飞:“陆长亭,你休想以一己之力蒙蔽世人之眼!”
陆长亭听完只觉得好笑。就这智商,难怪中不了进士。
吴观玄突然伸出手来,捏了捏陆长亭的手腕:“沅茝不必与他计较。”
陆长亭被他的动作惊了一跳,本能地挣开了吴观玄的手。虽然他知道吴观玄此举是为安抚他的情绪,但是他日日和朱棣亲昵习惯了,这时候突然有人这样亲近他,陆长亭是真不大习惯。还是隔开距离更好。
吴观玄微微松了手,倒是没露出什么尴尬之色。
那头衙役面露怒色:“不用你说,我们也是要带你们回府衙的!吵吵闹闹,哪里有读书人的风范?”
举子冷笑道:“你等粗鄙之人,怎能明白?”
“走!带他们回府衙!”衙役冷下脸来,再不给这些个举子留面子。
举子不甘地指着陆长亭的方向,大喊道:“他也要一同带走才是!我们要状告他!”
衙役推了他一把:“先跟我们回去再说吧!”
一群举子全然没想到,闹还不曾闹起来,自己一行人就先被带走了。果然……果然是那陆长亭运用了手段,不然他们怎会被衙役带走?
等他们被带走以后,客栈内的众人都还有些懵:“就这样?就这样便解决了?”
陆长亭这才转过身去:“当然不会,他们怎么会死心?在他们看来,落第不是他们的过错,定然有黑幕在其中才是。不找出这个黑幕来,他们怎肯罢休呢?他们有举人身份,又不是寻常人等,可以轻易处置。且再往后看看吧……”
其他人都忍不住低声骂道:“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陆长亭挑了挑眉,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