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亭隐约猜到了朱棣的心思,毕竟这个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此时面上的表情却是再为清晰明显不过了。
他先解释朱棣前面那句话:“我当然不去西安了。”一个用的是“回”, 一个说的是“去”, 陆长亭隐藏在其中的含义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
朱棣又不笨, 瞬间便明白了陆长亭解释的意思,他面上的表情稍有缓和,道:“我还当长亭心焦之下, 便会往西安去呢。”
陆长亭不冷不热地道:“若是谁受伤了, 我都要千里奔波前往, 那我成什么了?”中央空调呢?还是地暖呢?指望自己把每个人都照顾到,那自然不可能。他是被朱樉所感动, 他也确实担忧朱樉的安危, 但这些都并不能达成让他抛下北平一切事务前往的条件。
朱棣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着实误会了长亭。
所谓关心则乱, 大约便是这么着了。
朱棣轻咳一声, 心底也有些尴尬。当然,他之所以会有如此表现,也是因为他始终拿不准这等断袖之事, 长亭当真有坦然接受那一日吗?之前在皇宫中的时候, 那李妃那般瞧不上长亭,但他却知道长亭是极为优秀的,长亭的模样出众,就连他那极为难以讨好的父皇,都对长亭颇为欣赏……李妃是眼拙,瞧不出长亭身上的优秀之处,但他却看得一清二楚。也正是因为越发清楚,所以他才越觉得患得患失。
不管什么样的人,在这样的时候都总难以避免这般担忧。
唯有从陆长亭口中听到肯定答案的时候,朱棣才能这样骤然放松下来。
“倒是我误会了。”朱棣认怂也很快:“长亭不必忧心,二哥只是受了点小伤,修养几日便好了。”
毕竟朱棣已经从陆长亭的潜台词里听出了,二哥朱樉与他的分量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他没有受伤,长亭仅仅是听说北平起了战事,便能立即回来。再对比一下朱樉……虽然这种心思实在太坏了,但朱棣不得不说这滋味儿太令人身心舒畅了!
“现在已经好了?”陆长亭装作没看出来朱棣那点儿得意。
“嗯,已经好了,所以长亭可以放心了。”
陆长亭动了动唇,忍不住道:“那四哥放心了吗?”
朱棣当即扬起笑容:“我放心了。”
但陆长亭面上的表情却并不轻松,他垂下眼眉,顿住了脚步,没有再急着往前面大厅的方向而去。
朱棣看见陆长亭这般模样,心底顿时咯噔一下:“长亭?”
“先过去吧。”陆长亭抬起头来道。
朱棣点了点头:“好。”他本能地觉得,长亭应当是有什么话要与他说,但……会是什么话呢?朱棣又期待,却又有些忐忑。
陆长亭走在前面,朝着大厅而去,身后是微微恍惚的朱棣,还有恍恍惚惚红红火火的马三保。
到了厅中之后,那送消息的男子见着陆长亭以后,控制不住地“嗷”了一声,然后飞快地蹿到了陆长亭的跟前。
“陆公子!”男子激动得浑身哆嗦。
“有信带来?”陆长亭直截了当地问他。
“对对!”男子愣了愣,随后忙不迭地开始往外掏信。信很快被交到了陆长亭的手中,很是单薄的一封信,分量极轻。
“辛苦你了,可要在此歇息一夜?”
“不,不了,王爷等着小的回去复命。”那男子哪里敢耽搁?
陆长亭也不多留,点了点头,又道了一声:“辛苦。”
朱棣这才插声道:“来人,为他准备些上路的食物和水。”
那男子这才对着朱棣笑了笑,道:“多谢燕王殿下。”对于他来说,干净充足的食物和水,才最是重要的。休息不休息,那都并不如何重要。
很快,下人给他装满了行囊,男子便立即心满意足地走了。
陆长亭将信捏在手中,却没有急着去打开,毕竟知道朱樉没什么大碍就足够了,信之后再慢慢翻看也是一样的。
陆长亭收好了信。
转身道:“时辰差不多了,四哥同我用饭,如何?”
朱棣点头:“好。”
马三保依旧恍惚地看着二人,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朱棣立即下令让人去准备饭菜了。
然后陆长亭便先转身回屋子去了,道:“等饭菜准备好了,我再过来。”
朱棣动了动唇:“好。”最后他还是没有跟上去。
还得再给陆长亭充分的时间去考量,他希望这个时间越长,最后陆长亭口中的结果就越接近他想要的。
陆长亭回去先拆了信,但是刚看了个开头,陆长亭又没什么心情了,鉴于上次的惨痛经历,陆长亭不敢再压在砚台之下了,而是选择折好之后锁入了柜子之中。
马三保就看着他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慢慢地回过了神来。
“陆公子。”马三保小声道:“方才……”说到这里,马三保自己倒是又不敢往下说了。
陆长亭转过头来静静看着他:“嗯?方才?哦,你是说……我和燕王……”
“嗯。”马三保的声音细若蚊蚋,像是担心自己不慎说错话,触怒了陆长亭一般。
陆长亭对上了马三保眼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