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实现自动出面，提高压面机的工作效率，还存在方方面面的差距，有材料方面的，有加工精度方面的，有工艺流程方面的，也有机床设备方面的原因，总之是一果多因。”李永涛说，“要实现自动出面，我们对压面机的使用寿命和工作效率必须要做大的改动，而且，在升级改造中还要设计多种模头组合，逐渐满足制作宽面、窄面、龙须面、意大利面、小馒头等各种面食的加工。”　　李永涛的一番话听的金哲明醍醐灌顶：“专家就是专家啊！广泰真不愧是老牌企业，那里真是紫华工业人才的摇篮，是紫华工业生产的黄埔军校啊！”　　李永涛没有受到这话的影响，表情平静如水。对于别人的表扬、夸赞甚至奉承，他从来都不会有特别明显的反应。当然，对别人的批评、斥责和奚落，他也很少有反应。以前何秀英火急火燎地跟他吵架时，一看到他这种木讷的神情，就骂他是个石头疙瘩，说他三脚踢不出一个屁。　　他继续按着自己的逻辑说：“另外，我们的产品一定要体现出操作的简单化，简单永远是我们追求的目标。从放入面料到出面要能轻松完成，这就更需要我们产品的自动化程度能达到很高的标准。将来，哪种压面机的自动化程度越高，哪种压面机就越会受到用户的青睐。还有一点也非常重要，我们的产品没有多重安全保护装置，这非常危险，可以说是‘黄牛’的致命伤。机器运转时万一将手伸入轧辊、齿轮、链条、切刀等危险部位怎么办？我们是产品的生产者，对这些问题仅仅只是印刷一份《安全提示》装进包装盒，这能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无能！”。　　“透彻！真是太透彻了！”金哲明不能自己地为李永涛鼓起了掌，单调稀疏的掌声混合在隆隆作响的车间里，引来工人的注目，“不光透彻，而且精辟！”　　李永涛的脸红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是那样的夸夸其谈，滔滔不绝。“金总，这些只是我的想法，还不成熟，随便说说。其实我还没有琢磨透呢。”他说。　　“李总啊，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自己一贫如洗却善良如初，自己生活困顿艰难，却会情不自禁地为别人的命运泪流满面。”金哲明拍了拍李永涛的肩膀说，“不瞒你说，你在广泰的情况我都打听过了，仔仔细细地打听过。你就是这样的人！”　　李永涛惊讶地看着他，顿时觉得眼前的他就是一个间谍，一个让他捉摸不定的人。　　金哲明说：“你只身一人带女儿很不容易，在这个有很多条路都可以选择的社会里，你却宁愿饿着肚子依旧对机械痴心不改，你还为别人的命运而心生同情，曾因广泰要裁撤能加工出0.01精度的老师傅而为他们鸣不平，为他们伤心……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广泰曾有意把你留下，打算让你去轴承生产流程的核心环节当工程师，可你却拂袖而去……”　　李永涛惊讶极了，眼睛瞪得老大，像两颗就要滚落出来眼珠悬在眼眶。他的心也在震颤，眼前这个黄牛厂的孔明先生此刻变得越来越神秘，神秘得让他害怕。　　“你……你，你在暗中调查我？”李永涛忍不住问。　　“哈哈哈。”金哲明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重复着：“可你却拂袖而去……拂袖而去啊……”　　李永涛目光里的惊讶退却了，狐疑和困惑占据了上风。　　“拂袖而去，好！我就喜欢这种酸臭味！跟文人一样的酸臭味！尊重就是尊重，不尊重就是不尊重，为什么要偷偷摸摸搞事情？这就是对人的侮辱！大丈夫可欺不可辱！好！有气节，真爷们！”金哲明说着又拍了拍李永涛厚实的肩膀。　　这让李永涛感到莫名其妙，满头雾水，他一时没有理解“尊重就是尊重，不尊重就是不尊重，”还有“为什么要偷偷摸摸搞事情”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这话指的就是资维强给他私下“开小灶”，让他去超精加工车间那件事。　　“你要非说我是暗中调查你，也算。但要说我是在给黄牛选择和考察将来跟龚总一起扛把子的人选，应该更准确。黄牛终究会一天天做大，公司做大了就需要一个坚实牢靠的领导班子，这将是决定黄牛能走多远，能飞多高的重中之重。”金哲明说，“常言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起扛过枪的、打过仗的、以命换命的兄弟绝对不一样，也只有这样的班子才能把企业搞好，才能带着全厂职工奔好日子。不过我要声明一点：我通过多方了解你的这些情况，完全是在你担任副总三个月之后的事，是在在龚总下决心要带着我们搞大事情之后。”　　“原来是这样啊。”李永涛的紧张和疑虑消除了，但他对“三个月之后”、“搞大事情”这句话的内涵并没有理解，只是囫囵吞枣罢了。　　李永涛佩服金哲明不愧为黄牛机械厂的孔明先生，他也不由得敬重起身体强壮、头发稀疏泛黄的总经理龚阳。他虽然没文化，其貌不扬，却有点像刘邦，像刘备，他能从茫茫人海里找到金哲明这样有智慧的能人，这一点真了不起，而在广泰，像这样的领导是多么得少见。李永涛突然有了一奇怪的想法——当年别人给龚阳起的外号并不准确，不应该叫他“黄牛”，而应该叫他“黄伯乐”，他就是一个头发泛黄的伯乐。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简单而直爽，金哲明几句话说完，李永涛心结全无。他渐渐开始仰视金哲明，他是一个智商情商都很高的人，是跟诸葛军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