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拓从来没见过李思萌这种复杂、冰冷、可怕的眼神,只见她牙关紧咬,身子微颤。欧阳拓赶紧扔掉香烟,把手机往裤兜塞,一紧张,手机啪嗒掉在地面的鹅卵石上,摔碎了屏幕。 “我,我……李思萌,我得先回去,我爸说晚上还有事让我去做……”他说。 李思萌没有说话,她想说,可在这么紧张的气氛下,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欧阳拓背起书包就要开溜。 “站住!”何秀英的话将欧阳拓订住了。 “以后不准再缠萌萌!”何秀英的话冰冷、生硬:“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欧阳拓支支吾吾,把目光递给了李思萌。 李思萌看着欧阳拓,她整理着凌乱的思绪,调整着起伏波动的气息,然后说:“你,你不能走!要,要走,我们,一,一起走……” 欧阳拓不知该不该走,眼睛滴溜滴溜转悠着。 “萌萌,你怎么啦?”何秀英惊讶地问,“不会是说话的毛病又犯了吧? 李思萌没有回答她,泪水在眼里打着转儿。 “你刚才唱歌时还好好的,怎么一说话就结巴?”何秀英说着赶紧上前。李思萌倔强地把脸转向树林,白皙清秀的脸庞笼罩着冰冷的光。 “是不是旧病复发了?”何秀英一把抓住她修长稚嫩的胳膊急切地问,目光里充满了可怜和无助。正如那个暴风雨之夜,李思萌在康明诊所眼睁睁看着她拂袖而去时,那样的可怜和无助。 “你,走……走开!”李思萌的泪水流了出来,“走!你……走——开!”。她使劲挣脱着胳膊,一把将何秀英的手甩开。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欧阳拓见她们开始争吵,趁机沿小路悄悄开溜。 “萌萌……”何秀英还想伸手去抓李思萌胳膊,可不由得迟疑了片刻,把伸出的手臂轻轻放了下来。 李思萌背对着何秀英,晶莹的泪水簌簌落下。不一会儿,单薄的肩头随着抽泣声一起一伏。粉色的书包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石凳上,一阵寒风从林间吹过,干枯的败叶被吹得呲啦呲啦响。 看到女儿伤心难过的样子,何秀英心如刀绞。她深深地吸了口寒气,鼓足勇气伸出双手,想从身后搂抱浑身颤抖的女儿,可手指刚刚触到她的肩头,李思萌便摇晃着肩膀把她的双手甩开,嫌弃地朝前走了一步。泪水被寒风吹落,像晶莹剔透的钻石,一颗颗掉落在黄土的尘埃里。 “萌萌,虽然我跟你爸爸离婚了,可我是你的妈妈呀……”何秀英看着女儿的背影哽噎地说。 李思萌没有支声,冷若冰霜。 “萌萌,你现在还小,长大了你就知道妈妈离婚其实也是为了你……” 这话像麦芒一样刺痛了李思萌。她突然转过身,一串小小的钻石抛洒在空中,划出了晶莹的弧形。突然,她对她怒目而视:“为我?” “咱家太穷了,你爸又窝囊,在厂里挣不到钱……”何秀英的话没说完,就被李思萌的一声“哼!”给打断了。她用鄙视的目光扫了何秀英一眼,又转过脸背对着她。 凛冽的风呼呼吹着,像是用细细的皮鞭抽打着她们,审判着她们,拷问着她们。 李思萌想起了奶奶时常嘟嘟囔囔的那些话:“你妈是个坏女人,她是铁石心肠……”她咬了咬牙,抹去眼泪,转身来到石凳旁拿起书包背上,这时才发现欧阳拓早已没了影。 “萌萌……你不能跟那个男生交往,你们都还小,要好好学习。”何秀英对着李思萌的脊背说。 李思萌仰面吸了口冷风,稍微平复了一会儿说:“我,我的事,不,用……不用,你,管!”你,是个……个,坏女人!” 这话如钢针刺心,刺得何秀英血肉模糊。 李思萌说完这话,便沿着脚下弯弯曲曲的石头小路,绕来绕去地朝林子外面走去。 何秀英呆若木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寒风在脸上皮鞭一样肆意抽打,犹如一个接一个的巴掌左右开弓。何秀英杵了一会,如梦乍醒,赶紧转身去追李思萌。 “萌萌,等等我!” 何秀英叫住萌萌后,站在她的面前将她截住。李思萌不想看到何秀英那张脸,条件反射地侧身对着她。 何秀英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知女莫若母。她也是从少女时代走来的,女儿的倔强、决然,似乎就是自己当年的翻版。何秀英从衣服内衬口袋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厚厚一沓钱。 “萌萌,这是你的抚养费。”何秀英说。 “不。不要!”李思萌断然拒绝,“你的……东,东西,我都不,不要!” “这个是你的,是法律规定的。”何秀英把钱朝李思萌手边递了递说,“拿着,离婚家庭的孩子都有。” 李思萌依然没有正眼看她。小布袋触到了她的指尖。李思萌想了一会,愤愤的一把接过钱将它塞进棉袄外兜,头也不回的大步朝小树林外面走去。 何秀英快步追出小树林,她好想陪女儿走一程,把她送回广泰家属院。谁料,李思萌却像摆脱瘟神一样躲避着她,一眨眼的工夫,就兔子一样蹿得没有了踪影。 “萌萌,把东西拿好,别弄丢了……”何秀英冲着她模糊的背影喊。 李思萌回到家时,脸被冻得红一块、紫一块,奶奶从她身上卸下冰凉的书包心疼地说:“你这孩子脾气咋就这么犟?属牛啊?这么冷的天还去练唱歌,一个女孩子家,咋老想着跟自己较劲?” 在小树林发生的事李思萌只字未提,她跟平常一样做完作业后又跟着爸爸读了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