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丽妈走了。留下来的事端够说一个月。 无非都是因为一个钱。 一开始都缩在家里不出面。后来由村长出面,才召集齐许家的各路亲戚。 人倒是齐了,就是没人说话。许丽家大婶婶一落座倒是主动开了口: “这世上好人难当。她前前后后住了多少次院,跑前跑后是不是我家那个人?我家落得啥了?你们替我算算。光垫给她的钱,都不下一两千了。不瞒你们说,我们家那个人,平时看到都又能说又能道,其实是个昏头儿。糊涂得很呀。当冤大头不说,还没落下个好。别的不多说。她后事上头,该跑的腿我们没话说,要说钱,我家出的也够了。我家那人腰杆扭了,躺在床上哼哼的叫唤都舍不得去医院弄一副药的人,大把的钱送到医院来给别人治病。我家那人念旧,说来还是看在她是弟媳妇的份上。话又说回来,他那短命兄弟都死了好多年了?” 经她这么一说,各家的难处就如同雪花一般的纷至沓来。 后来在村长的主持下,才同意按户头均分。 经济宽松的家庭倒是没什么意见,就说每个家庭都出,大家谁也别誊起誊起的。经济紧张的家庭就墨迹,一会儿说距离有远近,人也有亲疏。一会儿说像许丽家这种情况,就是特殊家庭,该国家管。 气得村长甩手就走。边走边骂: “我吃饱了撑得慌。” 许丽冷眼瞧着这些纷乱。她像个锯嘴的葫芦,闷头不吭声。在金钱面前,充满了人性的算计和撕扯。 但谁能想到,最终的赢家会是这个16岁的小少女呢? 最终许丽住进了她大伯家。她大伯有两个孩子,老大是个儿子,早已经去深圳打工了。老二是个女,比许丽大了两三岁,也在簇桥一个小厂里上班。 对于这个跟他们有着血缘关系,但似乎比较陌生的堂妹妹,这两个堂哥哥堂姐姐倒没太多意见。 很明显有着诸多意见的是许丽婶婶。 她带着许丽到许丽那个徒有四壁的家里去收拾了一些用得上的家具和农具,以及一些衣物用品,期间旁敲侧击的询问许丽她妈有没有跟她提过钱的事。 她尤还记得,当初许丽爸爸出事后,是得了好大一笔赔偿的…… 没从许丽嘴里捞到只言片语,许丽婶婶就开始在她面前抱怨了: “最怕就是收养像你这种隔房的娃子。要是自家的娃,打一下,说几句,也没什么人乱说话。你就不同了,你但凡有丁点儿不好,我们就该被人指点了。你进了我们家,家庭情况呢你也看得到。要能好上哪怕一点,你大哥他,早把婚都结了,也不用孤身一人跑深圳去。” 住进大伯家后,开始还能相安无事,她婶婶只是偶尔会走到埋头写字的许丽身边说: “丽丽,你是满了16了哈?你姐那个厂,要收你这种满了16岁的娃娃。你想不想去?” 要么就说: “丽丽,现在大学不是那么好考的,女娃越到后头脑子就没男娃的脑子敞亮了。女娃还是受身体影响大。你想想要是考不上,你这么些年不是白读了?钱也白花了~” 她说归这么说,家还是由她男人说了算。许丽大伯不开口,她也就只是说说罢了。 虽然只是说说,对许丽也不是没影响。 许丽妈妈的事一出,对许丽的学习还是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刘华再一次担起了负责弥补她耽误的课程的责任。偶尔也会从这个不幸的女孩嘴里听到一些对她婶婶的抱怨。 小女孩的心思,在16岁的年纪,是最敏感的。虽说婶婶的话对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言语就像长了脚的虱子,老往肉里钻。难受。因此学习成绩也直线下降。 虽然刘华也尽力在帮她梳理,毕竟高中的课程比初中复杂多了,刘华可以腾出来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在精神压力和成绩不理想的双重打击下,许丽有些彷徨,担心明天,害怕未来。一想起妈妈那晚跟她说的话,内心就翻江倒海,多愁的年纪遇上烦心的事,最是难解。 许丽常常一个人坐在临时搭起的写字台边流眼泪。她婶婶不看还好,看到了就火大,像兔子一样重重的蹬着地板,一边扫地一边说: “搞得好像哪个虐待了你一样。传出去好叫人看笑话。” 晚间等她大伯回家,她婶婶就开始添油加醋的,恨不得平地掀起三尺浪的,对她大伯说: “说就说好人难做。我天天给她煮饭,洗衣,半根手指头都没让她沾过水,伺候得还不好吗?天天去读她的书,做她的作业,哪点儿又为难她了?这是哭给哪个看呢?” 她大伯一边吃饭一边听,吃完扔了筷子在桌上,满脸的不耐烦: “你就少说两句。现在已经这样了,你难不成还要咋个?说来说去,她也是我兄弟的女儿,她不跟着我跟着哪个?你省点子力气罢。没得求事扯。” 她婶婶一听男人是这个语气,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委屈: “好你个许老大,你说的是人话?就你许家的人金贵,我廖家的人就该来你们家当牛做马的?连你那短命的已经成了一把灰的后人都可以骑在我的头上,我廖XX就活该被你一家人踩?你抹着你的良心说话,我廖XX自打嫁进你们家,我是吃过啥子好的,享过啥子福?我就活该被你们家这么糟践?” 许丽扶着堂屋的门,露着个脑袋,满脸都是泪水,哀哀的说了声: “大伯,婶婶不要吵了。我想搬回去住。” 别看少女的脾气,说定就定了。任何人都劝不过,只不过是家务间寻常的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