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女儿讲:人生并不是我们想象的样子,虽然在最初的时候,我们都很固执。固执的坚守着自己的信念。 可是,无论如何,每一个经历过生活的苦楚的妈妈,最后都无一例外的走向了庸俗——在女儿寻找自己人生伴侣的时候,对于物质金钱的看重。 没有例外,包括我自己。即便年轻的时候也奉行着某种浪漫:有情饮水饱! 首先,要讲的第一个故事,姑且叫它——“流年”吧! 这是一个时间跨度二十多年的故事。也许只有如此漫长的时间下,才能沉淀出生活该有的样子吧。 张爱玲说,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回头望,那月亮都未免变得昏黄。 一九九几年成都的天空还是纯净的,那月亮还有着大山深处一样的脸庞,清澈和孤冷。不惹尘埃。那样清冷孤寂的月亮是00后记忆中不曾出现过的样子,因为城市的喧嚣和工业的发展早已经让这个世界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那晚的月亮很不一样,白玉似的脸庞不像平时白得那么惨淡,还隐隐的透着股红气。害羞似的躲了半张脸在蓬松松的白云下。 那清冷的月色映照在华阳乡下绿葱葱的机耕道上,也印照在许丽幸福的小脸上。她手里捏着刘华刚送过来的复习资料。那是刘华亲手整理的复习笔记,他的字很漂亮,苍劲有力,龙飞凤舞。 没错,他们都是学霸。刘华是老师们眼中公认的清北苗子。许丽也不差,年级排名上,比刘华也就隔着十几个人。刘华是年级前十,许丽是年级前三十。 按理说,学霸与学霸之间,应该充满着竞争关系。像这种倾注了智慧的重难点整理,是不会轻易交给同学看的。 但他们跟别人不同。 因为他们彼此深深的爱着对方。 刘华之所以要为许丽熬夜整理这份复习笔记,是因为许丽一个星期多没有来学校上课了。因为她有一位患病的母亲。得的是肝癌,晚期~ 他们之所以那么深的爱着对方,也许跟他们从小相识,又命运相同分不开关系。刘华也有一位患有肝癌的母亲,不过早已经于四年前离开了人世。 那时候刘华还是一名小学五年级的学生。他妈走的那天,他叔专门到学校接着他一起,两叔侄蹬着自行车赶去华阳第一人民医院。那时候的刘华个头还不高,骑在老式凤凰牌自行车上,脚够不着踏板,只能屁股一撅一撅的蹬。 甫到医院,他妈像截树梆子一样僵硬的躺在床上,暗黑枯败的脸上毫无生气,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他爸正弯着腰从医院蓝色的床头柜里拿东西出来,看到刘华进来,一时情绪上了头,赶忙抹了一把脸,整个脸都挂满了泪水,说话的声音也打着颤: “华娃子,来看看你妈~” 又对病人说: “专门从学校头喊来的,你有啥子话,就跟他说。” 他妈的眼睛灰蒙蒙的,斜斜的盯着一个地方,连转动都不能。 刘华哭着喊了两声“妈~” 他妈只在眼角流下一滴泪,就断了气。 想不到,四年后,许丽的妈妈也得了肝癌。刘华是知道那种痛苦的,所以格外的心疼许丽。 因为失去相依为命的母亲,对许丽来说,就没有亲人了~许丽的爸爸在许丽六岁的时候,车祸身亡。 有次许丽对刘华说,她甚至都记不起她爸到底长什么样子了。虽然屋里墙壁上还挂着他的遗像和全家福。但看着总觉得很陌生。 马上要升初三了,初二下的内容知识点又多又复杂。所以刘华才花了三个晚上,把语数外物的重难点重新梳理了一份笔记。并把许丽拉下没学习到的新内容也一起整理给她。 那时候还没有互联网,也没有老师录制的视频。刘华的这种细心的行为,格外的令许丽感动。 因而那天晚上的月亮,若干年后,成了许丽心中最清晰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