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祥的失落情绪还没有散去,已经远嫁他乡的母亲突然托人捎话来,让艾祥一家过去看望他们。 从没有见过婆婆的宜恩这下紧张了起来,因为她曾经听爷爷说,婆婆是个性格刚烈,较为泼辣的女性。当初她能够自卖自身换来粮食和钱,那么现在肯定也能将生活过得风生水起。不过爷爷临终嘱咐过她,现在家里吃喝不愁,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背井离乡。让她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抱人家孩儿,住人家宅不易”。 宜恩将这些话跟艾祥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因为她有预感,几十年婆婆从未理会过这个儿子,现在突然捎话过来,一定是有她自己的打算。要么让艾祥他们过去,要么婆婆他们回来。 晴柔像一个快乐的小天使,她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 在学校里她当了班长,就是张姑姑,不,是张老师的小助手。有个女同学珍没来上学,她自告奋勇去家里找,当然,那珍同学家跟她家顺路。 没想到,晴柔一到那家就愣住了,家里的房屋破旧,木门上斑斑驳驳。珍正背着哭闹的小弟弟来回走溜溜,脸上写满了忧愁。“珍,你妈妈呢?我来找你上学去!”晴柔屋里屋外找遍了,没有其他人。“他们都去地里干活了,本来说好妈妈在家哄弟弟,但是今天要收玉米然后种小麦,妈妈不去爸爸一个人干不完。所以所以……”珍不再说了,她知道妈妈也不愿意耽误她上学。“不就是今天一天嘛,走我给你找个哄孩子的,背着他,我拿着你的书包走。”晴柔一手拿起珍的书包,一手拉着她跑向了自己家。 她们这一跑不要紧,小弟弟也不哭了,还挺乐呵的。很快就到了晴柔家,宜恩一看,就明白了。晴柔自从爸爸上班走了,就不让妈妈送上学,要自己去,但是也省了宜恩不少心。 “妈,今天帮忙照看着珍小弟,我们去上学了。您赶紧找点好吃的给他,哄他别看珍。我们趁机溜走!”晴柔仗着珍小弟还听不懂大人的话,给妈妈指挥着,当然她把自己也当成大人了。 宜恩放下手中的活计,抱过孩子,哄小孩子当然不在话下。珍的小弟很喜欢宜恩,宜恩也希望自己怀的二胎也是个儿子,这样就能凑个好字了。再说女儿刚上一年级就这么乖巧懂事,不但努力学习,而且助人为乐,能帮同学分忧,非常优秀,她心里格外地高兴。趁着珍小弟没注意,晴柔和珍溜了出来,高高兴兴地奔向了学校。 等她们放学回家,珍小弟躺在炕上睡着了。宜恩早已把饭做熟了,让珍和她们一起吃完饭,晴柔和珍一边写作业一边等着小弟弟睡醒。这工夫,宜恩又烙了好几个大饼,装到袋子里,准备让珍带回家给她爸爸妈妈晚上吃。 就这样,晴柔这个班长越当越好。拿小红花拿到手软,就像她的爸爸艾祥拿奖状成家常便饭了。 艾祥有几个月没回家了,但是母亲的话成了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上,到底还得过去一趟,看看母亲到底什么意思。从上班第一天起从未请过假的艾祥,破天荒为母亲请了一天假,他来到了母亲生活的村里。这是京郊的一个小山村。 母亲家三间瓦房,青砖灰瓦,院子不大,石头墙垒的很高。院外是一排猪圈,里面的母猪带着小猪崽在撒欢。也许是饿了,根本不是撒欢,是在抗议主人喂食太少填不饱肚子。 艾祥的到来,二十多年没见的母亲,也许是母子连心,一见面就认出来了。她很是高兴,不知道要让儿子吃点什么好。但是坐在椅子上的后爸却没有半点好脸色。 这时跑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穿的衣服很特别,一身草绿色的制服,背着绿色的斜挎包。一见艾祥,丝毫不认生,直接笑呵呵地说:“你是我哥,同母异父的哥哥。长得真够帅的,这下我们学校里,不对,是咱们村里,看看哪家还敢说我们家绝户,没儿子。我妈的儿子,我的哥哥来了。” 艾祥听到这话,明白个八九不离十了。“妈生了十来个孩子,有男有女,都没活过两岁。只有这么一个闺女留下来了,她叫莲儿。所以,妈想着……”向来在艾祥记忆中,生性好强,有一副好口舌的母亲,不知道现在为什么卡壳了。 “这,您说了不算,得听一家之主的。”别说后爸不欢迎艾祥,就是欢迎他,他还不能一下子接受呢。现在母亲想让自己给后爸当儿子来,自己不愿意,看这架势,后爸也不愿意。因为从艾祥进门那一刻起,他的脸上就没放过光,一直阴沉着。 “爸,你倒是说话呀。哥这是征求您的意见。我喜欢这个哥哥,哥哥来了,我也可以扬眉吐气了。咱也是有哥的人了。”妹妹莲儿摘下书包扔在炕上,用力地摇着父亲的胳膊。 后爸裹了一根烟,用火柴点上,“吧嗒吧嗒”抽起来。愣了有一刻钟,他说话了:“我想把我哥家的侄子过继过来当儿子。你偏偏弄个外姓的来,他是你儿子,可也是老艾家的独苗,我不能让他随了我姓啊。” “姓啥,都没关系。他是我哥!”“姓啥,都没关系。他是我儿!”母女俩直接反驳道。艾祥听了这两句话,突然感到心里一阵难受,血往上涌。的确自己这个男子汉该有所担当了,他也发话了:“您想过继侄子可以,我也同意,但是只有一个要求:他必须孝顺我妈,否则我就将她接走,跟我一起过。妹妹我也可以养活,供她上大学。因为她是我妈的闺女,而且她认我是他哥,这就够了。” 艾祥的话非常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