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陈月娥正在厨房收拾,只听见刚满月不久的李竹在床上哇哇大哭。 好几分钟后,都没见哭声停止,她一边锤着后颈一边揉着腰窝从厨房走了出来。 只见李大山正坐在大门口悠然自得地抽着烟,丝毫没有要过去哄哄孩子的想法,陈月娥便气不打一处来。 “李大山,你是怎么回事啊?孩子都哭了这么久了,你就不能去管管吗?” “从来没见过这么爱哭的东西,我怎么管,烦都烦死了!”李大山还不以为然地说。 “东西?你居然这样说,她不是你的骨肉吗?当爸爸就要尽自己的责任啊!” “你以为我愿意当她的爸爸吗?别人家一胎都能生两个男娃,我们家可好,三胎都生不出一个来,真他妈不是滋味!” 李大山终于又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这也再次点燃夫妻间的战火,纷争逐渐升级,平静了大半年的家庭又再次阴云密布。 “是我愿意生的吗?是她愿意来的吗?”发出两连问之后,陈月娥终于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最小的本来就是哭得撕心裂肺,母亲一哭带着两个大的也哭开了,一时间四个大小女人都哭了,哭声此起彼伏,让坐在门口的李大山几近疯狂。 “哭哭哭,我还没死呢!”说完,李大山摔门而出,朝山下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母女四人哭成一片。 此时,李大山的人生就如同门前的那条路一样——开始走下坡了! 那一夜,李大山喝得酩酊大醉,很晚才回到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破了,裤子上还有几个脚印。 后来,陈月娥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原来那夜李大山是和张大明他们几个一起喝酒去了。 席间,喝多了的张大明又开始口无遮拦地调侃起李大山。 李大山本来就心情不好,又被张大明这么一刺激,便和他大吵起来。 “李大山你没本事就别在我面前逞能,一连生了三个丫头片子,看看我吧,一下就生两个小子,这胎我敢说还是个男娃!” 张大明的话句句直戳李大山那早已经变得敏感而脆弱的心灵。 “你家能生,你家都是牲口好吧,像母猪下崽一样,一下一窝!”李大山也开始不顾往日的情分。 “李大山,你就是个绝户,永远也生不出儿子来!”张大明也越来越过分了。 这句话已经完全突破了李大山的底线,让他完全丧失了理智。 只见他不顾一切向张大明扑了过去,一场剧烈的朋友之间的冲突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最终的结果是两个酒鬼两败俱伤,并发誓赌咒从此不相往来,然后各回各家。 那一夜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李家那只领头大公羊在回来的路上被过路的车辆撞死了,因为铃铛不响了,羊群就不知道如何回家,散落在山林里过了一夜。 这件事对李大山来说,那是心疼得滴血,他情愿再去让张大明打一顿,以此换回他的大公羊,可羊死也是不能复生的。 更恼火的是那一夜李家还丢了三只小羊羔,加以时日这些都是钱啊,毕竟大山里到处都是草料。 第二天,李大山背着死了的大公羊来到集镇找羊贩子,想着这么大只羊怎么也能换点钱回来。 “两毛钱一斤!不能再多了!”羊贩子的口气似乎不容商量。 “两毛?羊肉的市价可是两块啊!”李大山内心实在难以接受。 “两块?没错,可那是新鲜羊肉,是活羊宰杀的!说句实话,两毛李梅都不想要!”羊贩子其实对这单生意并不在意。 李大山有些犹豫,这个价格实在是让他心痛,可是,这么大只羊总不能拿回家自家吃啊,那可是光羊肉都有几十斤啊。 思索再三,李大山终于还是决定把死羊卖给了羊贩子。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以二十元的价格成交了。 心里百般不是滋味的李大山有气无力地走在回家的山路上,一路上不停地用力踢飞了路面上的小石头,以这样的方式发泄着心中的愤恨。 家里一下子少了四只羊,陈月娥倒是没说什么,不是她不在意,而是她实在无力顾及。 李大山开始摆烂后,陈月娥就只能靠自己那脆弱的身板扛起这个家里的一切。她每天不但要照顾三个小孩,家里家外杂七杂八的事务也几乎由她包揽了。 光是三个小孩的吃喝拉撒就已经让她应接不暇了,再加上屋里屋外的卫生,左侧鸡圈,后侧羊圈,以及右侧菜园子,这一切都是需要打理的,实在是让她疲惫不堪。 李大山不但对这一切视而不见,而且还整天看哪都不顺眼,动不动就发酒疯,弄得姐妹几个每天都得躲着他,以免挨打挨骂。 陈月娥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加上这一年多来,李大山的暴躁脾气和不负责任,让她情绪一度十分低落,身心俱疲的女人总是老得比较快。 陈月娥不到三十岁就开始脱发了,而且还长出了不少的白发,皮肤也变得很粗糙,虽然白,却是那种不健康的没有血色的白。 精力不足的她每日几乎只与小孩有几句交流,至于那个经常烂醉如泥的李大山,她是看都不想看见。 随着陈月娥越来越力不从心,这个家也越来越不像个家了。 老房子好几处严重漏雨,李大山也懒得修理。卧房内,破衣裳、烂袜子到处乱扔;堂屋中,烟头子、酒瓶子满地都是;厨房里,没洗的碗筷堆积如山;前坪上,鸡屎鸭屎羊屎让人无处落脚;菜园子的青菜一棵棵都是奄奄一息时日无多。 这个家里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温馨,生活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