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却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这该死的世道和恶略的天气。 他想必是把艾普错认为是周围别的村庄的村民。 而艾普也是因为今年糟糕的收成和高昂的税收而活不下去了才会去找领主理论。 这种事情他见多了,所以他一直在宽慰着艾普。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两个裹着皮毛的消瘦少年推门而入。 他们的脸庞粗糙,在寒冷的天气下被冻得煞白。 其中一人拎着一把猎弓,另一个手上却空空如也。 那名年长的少年把猎弓挂在了屋子墙壁上,看了一眼艾普。 “这鬼天气连个兔子都没,陷阱里也什么都没,爹爹,”他停顿了一会,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听说爵士老爷家好像在招长工…” 话音未落,一直和和气气的农夫却脸色骤变,他用力一拍桌子,“不行,绝对不行,你忘了你二妹的教训了吗!我绝不同意!” 兄弟二人又忌惮地看了艾普一眼,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只能听见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砰的一声,一锅热气腾腾却稀薄地能数清麦粒的菜粥被农妇放在了桌上。 农妇又拿来了五个碗,其中有一个放在了艾普的面前,艾普看了一眼周边,发现家中只有五个碗。 农夫拿起勺子,给每一人都盛了一碗菜粥。 艾普看了看农夫,又看了农妇,最后把视线放在了两个少年身上。 少年看着碗里的菜粥,吞咽了下喉咙。 农夫率先动勺,一家人才开始动勺,一时间,家中都是勺汤呼呼的声音。 农夫发现艾普没动勺,他赶忙招呼艾普,“吃点吧,家里也就这点粮食了。” 艾普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他一边往嘴里扒着稀薄的菜粥,一边抽泣,泪水混着粥汤被他扒拉进嘴里。 很快,一家人就吃完了,农妇收拾起了碗筷,少年们拿着稻草在编着箩筐。 农夫和艾普蹲在房屋外,看着雪色。 艾普肚子里暖暖的,但他知道,那都是喝下去的汤,不顶饱的。 “你们粮食是拿箩筐换的?”艾普眼视前方,打破了沉默。 “市场上几十个箩筐就能换来那一小袋,都不够吃一顿的。”农夫脸色灰暗。 “今年的陈粮怎么这么快就吃没了?” 农夫神色惊讶,“今年的别税又涨了啊,你不是为了这个事情来闹的?” 艾普倒是知道别税是什么,农民想要在领主的土地上狩猎或者砍树,都得交这个。 他以前也动过这个念头,不过他底下的农民连地租都给不齐,他自然不愿再加赋税竭泽而渔,不然农民全给饿死了谁来给他种地呢? 艾普脸色难看,“你们就不能找贵族老爷们商量着借点粮,他们总不能看着你们饿死吧?” 农夫露出了一个苦笑,“他们才不管呢,哪年冬天不饿死几个人的?” 艾普脸色更难看了,他发现索林帝国贵族的剥削比兰溪领还重,在他领地里至少不会饿死个人。 和索林帝国的贵族相比,艾普都算个仁慈的大善人了。 思忖了许久,艾普决定对农民坦白了,“想必你也看出来我不是这里的人了,我是从兰溪领最东边的矿场里跑出来的,我以为那里就算地狱了,没想到…” 老农瞪圆了双目,“兰溪领,听说那地方正在闹兵灾呢,尸横遍野的,我们这里苦是苦,至少还能活着。” 艾普摇了摇头,答道:“那是之前的事了,仗都打完了,况且就算是我逃出来的矿洞,一天都能吃两顿,还能有面包吃嘞。” 艾普看着不可置信的老农,“老头,我打算回矿里了,至少那里还能吃饱饭,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看到农夫还在消化他说的话,他趁热打火加了一句,“我是犯了错误,身份最低的奴隶,这样在矿场里都能吃饱饭,你们去了就是难民,按照我们新领主那仁慈劲,你们怕是能天天吃上白面包哦。你不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想一想啊。”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打动了农夫,他喃喃自语,“是啊,待着这冬天迟早得饿死,山里也打不着东西,是啊…” “树挪死,人挪活,”艾普拍了拍胸膛,向老农保证道,“你们都是好人,还救了我一命,更是施舍我一口饭吃,我艾普怎么都不会害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是啊,树挪死,人挪活,”农夫不住地喃喃自语,“总比饿死好。” 艾普压低声音,似乎是怕他人听见,“我听说新来的伯爵给所有农民免了税,不过我不保证你能种上地,但是挖矿有口饭吃是绝对能保证的。” 淳朴的农夫眼睛里似乎透出了某种光芒,“我也听说了,我一直以为是谣言,哪有领主会给农户免税呢。不过挖矿也行啊,有口饭吃就好。” 眼见农夫被他说服,艾普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咱把东西收拾一下,事不宜迟,反正也没吃的了,咱们休息一晚,明天就出发。” 农夫回过神来,他的眼中有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明天就出发?要走多久啊,家里还有只鸡,能去卖掉换点干粮带路上吃。” “可以,可以,”艾普点了点头,又提醒农夫,“你得和家里人说下啊。” 农夫连连点头,紧接着,他便推开房门进了屋子。 艾普仍旧蹲在地上,看着白雪皑皑的山景。 不过片刻,农夫就神色兴奋地走了出来,他身边还跟着他的两个儿子,他们的神色同样兴奋不已,手中还抓着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