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逍假装没有看见姬圉的惊愕道:“假设,若有人将一个与昭王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送到緈太后跟前……那吾王您说,緈太后会怎么办?” 姬圉已经楞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他才回过味来,忧虑又诺诺地嘀咕道:“即便外表像,骨子里也不一定是真的……” “是这么回事。但是,怎么去分辨呢?总不能把他的皮扒了吧?”郎逍依然看着他,逼了他一句:“再说,评判人是您的祖太后哦。” “即便如此,孤已经成为太子了,不过是有了一个兄弟而已,郎大夫担心什么呢?”姬圉装起不以为然的样子道。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有一个兄弟盯着太子背脊想上位,您的大位还能坐得稳么?”郎逍幽幽地道:“再说了,魏国最后继王位者大多不是长子……” 姬圉听懂了,他不甘地直起了身体,目光盯着郎逍:“那郎大夫有什么妥当的法子吗?” “我魏国江山是姬家的天下,怎么能容忍一个貌似的玩意来篡位?”郎逍正色地道。 “好,说得好!这一点,我与郎大夫看法相同。”一块大石头落地,姬圉感觉一下子轻松了,顿时喜笑颜开。 郎逍有义正言辞地道:“事关江山社稷,绝不能含糊。臣以为,即便是真货,也是一个从污秽处爬出了的人,是一个玷污了姬家血统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垂堂天下呢?老臣将誓死捍卫姬家血统的纯正性。” “那个人……”姬圉虽然很赏识郎逍的态度,却疑窦他的讲得事实,瞅着他问道。 “那女人叫翟嬋,孩子叫无忌,七岁左右。”郎逍知道姬圉口中的那个人是什么意思,毫不迟疑地接口道:“那女的是义渠郁郅人,与石颇熟识。石颇应该知道她的下落。臣愿意去追杀这个龌龊货色。只是实力不够,但求吾王能借老臣一些身边能人,助老臣一臂之力。” “好,你若做成了这件事,对国家社稷就是大功一件。”姬圉恨恨地脱口而出。显然他非常赞赏郎逍行为。 接着,他沉默地思索了一会,对郎逍道:“借人的事就算了,孤不便卷入这类事情。不过,你若是不嫌弃,孤舅舅府里先前雇的一批短工正要离开,你倒是可以去招募他们的。” “谢吾王。”郎逍笑了,姬圉年纪虽小,思维却很缜密,滴水不漏,不是凡人哦。 “那个,士大夫里面有人知道这件事吗?”姬圉却没有放下忧虑,又问了起来。 “不清楚。”郎逍摇摇头,道:“原来禁卫军左将军单颖追踪过翟嬋。后来他因为交通赤山君緈濑被昭王挫骨扬灰了。” “死人不会开口。”姬圉淡然一笑:“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估计其他士大夫不会知道,昭王对他们怀有戒心,应该不会向他们透口风。”郎逍想了一下,道:“但是,有一个人与昭王关系密切,就是那个义渠人石颇。翟嬋的一些去向昭王都是通过这个人安排的。所以,他应该是个知情者。吾王,可不能放过这个人,这个人太坏了。” “哦。”姬圉应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有抬,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赞同自己的杀意,还是有另有想法? 郎逍有点懵,姬圉这个主公的心思真不好琢磨。 过了一会,姬圉向下摆摆手,示意郎逍坐下谈。 郎逍跪坐,总算松了一口气,抬眼瞅着姬圉。 姬圉依然是一副主子派头,朝他微微颔首。 于是,郎逍详细地向姬圉介绍了宫廷各方面的情况。 他重点谈了了祀夫。 他非常忌恨祀夫,这个人鹤立独行,处处压了自己一头。若不是他的固执,坏了自己辅佐无忌上位的大计,他能这么辛苦地跑到东宫来献媚么?他言语中含沙射影,将祀夫狠狠地贬了一番后,道:“祀夫借着襄王、昭王的宠幸独揽朝政,在朝中拥有众多的亲信,势力庞大。吾王,你日后继位,他必然会使绊子,暗中和你较劲。” 姬圉笑了,淡然地问道:“他能使些什么绊子啊?” 郎逍想了一下,道:“我估计,头一个绊子,就是让他的儿子祀纮成为吾王老师,给你洗脑,让你成为祀家的傀儡……” “有意思、有意思……”姬圉听着哈哈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嘟囔道。 过了几天,郎逍的马夫兼侍卫对姬圉舅舅家的所谓短工进行了测试,发觉他们全是些一等一的武士高手。 郎逍很是满意,吩咐他们等待自己行动的通知。 第二天,他进东宫见姬圉,正碰上士大夫梁星出来。他来向姬圉传达緈太后谕旨,赋予姬圉监国重任。 郎逍楞了半晌,昭王下落不明,老王太后赋予姬圉监国重任,实际上就是默认他为魏王了。 他感到庆幸,幸好早走了一步,交上了投名状。他额首称庆,得意地笑了。 与梁星寒暄了一番,了解了一下姬圉监国庆贺典礼安排。从中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姬圉对这个所谓监国的安排非常不满意,认为祀夫是多此一举,他完全可以直接继大王之位。 他认为,庆典应该是他继位的庆典,应该是举国欢庆的。在王宫里搞这么一个监国庆典,像是偷偷摸摸的,是半抱琵琶犹遮面,反而在各诸侯国面前丢了魏国的脸。 祀夫的本意是昭王还处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状态,怕让太子贸然继位有产生意外之虞,是一种稳妥手段。但是,遇上姬圉这么一个顶真的人,也真是该他倒霉。 郎逍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转念,感觉这是一个对祀夫落井下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