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彗下意识捏紧了拳头,这时候她仿佛听不见所有的声音,脑海里只余了季路言问她的最后一个问题盘旋不去。是啊,想要斗垮了何家,她该干些什么事情?
傅白彗好声好气地哄睡了林氏,自个儿又在院子中站了许久。
三更很快就过去了,傅白彗忽然就动了,她没有回房,而是直接去了马厩。
如今的她家,只养了一匹马,还是为了她要去书院,专程买来的。
她牵了马就要出门,林叔赶忙拦了路道:“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进城。”她的声音仿佛在夜里飘。
“那不成,夜已经深了,城门不开……”
“无妨,如今的时节天亮的早,等我到了城门前的时候,城门就要开了。”
“那也不成,带上小德!”
“不了,林叔,你叫小德明日直接去书院就行了。”
还真是“孩子大了不由娘”,他劝解无用,巴巴地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没忍住,泪湿衣襟。
他们家小姐命苦,他们家小小姐的命哟……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呢!
傅白彗骑了马,一路往城门奔去。
夜确实深了,即使是走在官道,莫说是人影了,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只有月光下的树影斑驳。
人的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就变大了。
想想一年多前,她听个鬼怪的故事,还得窝在她爹的怀里呢!
可如今,真要见了鬼怪的话,说不定她能吓死了它!
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恶念,可不就跟个鬼怪一样了。
悔吗?
不悔!
杀吗?
杀!杀!杀!
有卯时吗?
将将才睡的踏实的蔺觉,被院中的喧哗声吵醒。
他躺在床上癔症了一下,想想自己昨夜为何睡不着,便有一肚子的火气。
他没有穿外衫,只拢了拢中衣,拔上了鞋,怒气冲冲地开了门。
“何事惊扰?”
开门的那一瞬间,他还在想,不曾治过谁死罪,这一回,是谁惊扰了他,一定要往死里打。
可门一打开,他就愣住了。
院子的那头,傅白彗茕茕而立,不远处的落樱对着她指手划脚。
她一和他对视上,嘴角上扬,道了一句:“我说世子起了,就是起了。”
她的声音不大,可他瞧的很清,她的嘴唇微动,说的是什么,其实根本不重要了。
他看见,风吹动了她的衣摆,因此风里有了熟悉的味道。
心安!
也是奇怪,大清早的,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一直躁动不安的心,忽然就平静了。
顺意委屈极了,又不能辩解,是傅家公子自己不进去。
更不能说专门伺候世子的落樱姐姐,也没下令,请他进去。
这些下人,确实都是看人下菜碟。
蔺觉高声喊了落樱的名字,吩咐:“去,把我书房隔壁的房间给傅公子收拾出来。”
落樱愣了一愣,没敢出声,叫了晨光和熹微两个丫头,上楼洒扫。
不知道是不是一回了王府,蔺觉的脾气就变大了,还是说她自己终于正视了他世子的身份,连和他说起话来也变得小心翼翼。
她道:“不用,等接回来了我母亲,我们就归家……”
蔺觉却只看了她一眼,便提脚进了宴客厅。
他的这三层木楼,一楼的主屋宴客,二楼的主屋就寝,他把书房放在了三楼,一般人很少能上去,就连蔺和也就只上去过一次而已。
傅白彗迟疑了片刻,也跟着进去,想想自己写的那份字据,立在厅里,站不是坐也不是。嗯,这大概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