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抱着肩膀,“我也劝你一句,别整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就算是她给我出的主意,真正做这事的是我,我又不是小孩子,别人随便哄一句就信。我自己想做,能做,就做了。”
“好好好,我竟不知你如此有担当。”
江大人冷眼看他,“我再问你,把这报刊生意关了,你答应吗?”
陆仁落地有声,“不答应,不止如此,我还要把生意开到天下各地。”
江大人又问,“你想造反吗?想当皇帝吗?”
“不想。”
“那把这生意交给朝廷,你愿意吗?”
“交给朝廷还能想写什么写什么吗?”
“你说呢?”江大人撑着床站起身,“这生意交给朝廷,朝廷不会亏待你,继续让你管理,一样能开遍天下,只是背后换了个主人,还有朝廷给你撑腰,你不亏。”
“只是以后写什么由朝廷说了算。”
江大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看着他。
陆仁:“其实我以前从未发现做生意是这么难的一件事,我以为随便买几间铺子,找来工匠,把写的内容印出来卖掉就完了。毕竟当初孔灵之开书院好像也没多难。”
“呵。”江大人不屑的道,“你又怎知她背地里如何殚精竭虑?你知道她不着痕迹的给县令、县丞、小吏送了多少好处吗?你知道别人的刁难她是如何机警度过的吗?她又是怎么护住自己的学生,你以为那些学生的家长都有一颗慈父慈母心肠?你只看到了外人夸她心善,看她书院越做越大。你都不如我了解她。”
虽然江大人没见过孔氏几次,但孔氏的消息源源不断的递到他的案头。
也正是看到对方游刃有余的处理书院的事,他才渐渐满意了。
她虽然没有显赫家世,但她自己有本事,配得上正二品大员的儿子。
再加上对方对寡母和对他们家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是有孝心的,他也因此同意了两人成婚。
陆仁愣了一会儿。
“或许是吧,自从我办这报刊,我就发现想做点事太难了,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总有形形色色的人。”
“所以呢?你既然知道这些还坚持不肯把这生意给朝廷吗?”
陆仁:“我前半生浑浑噩噩,只想报复你报复家里。”
江大人气笑了,“你还不如继续报复我报复家里。”
他宁可儿子天天跟他对骂,也不想全家给逆子陪葬。
“你之前说我配不上孔灵之,我承认,不是因为才学什么的。”陆仁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最开始,我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一来是感激她的救命之恩。”
江大人: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她救你!
“二来嘛,我其实有点羡慕她,活得那么潇洒自在。那时候她只是个孤女,家里一间破破的铺子,还有人虎视眈眈想欺负她,但她好像一点都不怕,都不愁,轻而易举就把这些都解决了。”
江大人:“我不想听你夸她,说点有用的。”
“我就不说,你有本事别听啊。”陆仁一身反骨,“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然后冲着那个目标走过去。我很羡慕,因为我不知道除了报复你以外,还有什么。”
他四处乱跑,好像忙忙碌碌,好像有了些名声,好像跟谁都能说上几句话,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在发现父亲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强大,他可以有许多办法击败父亲后,他对报复也失去了兴趣。
生活一下子索然无味,除了孔灵之身边,他不知道该去哪,该干什么。
至少她身边还有点意思。
他玩点后宅争斗的戏码,做出大房吃醋的姿态,看别人变脸,也能没心没肺的笑出声。
就在陆仁沉浸在寂寞的情绪中时,突然听到一声,“是我错了。”
他耳朵出毛病了?肯定是耳朵坏了,一会儿得去找孔灵之治治耳朵。
“是为父在你幼年时对你疏于照顾,在你少年时疏于管教,一心只想靠打骂将你扳回正道,未曾认真教你做人的道理。”
陆仁瞪大眼:好家伙!他听到了什么?他爹跟他道歉?
虽然这道歉也透着股说教的味儿,但他竟然承认他错了!
老天爷,要是早知道他爹能认错,他至于苦等这么多年吗?报刊办晚了啊!
他眼神奇怪的打量父亲,“爹,你没被什么妖狐附身吧?”
江大人翻了个白眼。
“没错,是你。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我赶紧抄录下来,以后挂在房间里,饭都能多吃两碗!”
“我跟你道歉。”老人一辈子直挺的腰弯下去,“是父亲对不住你。”
陆仁突然捂住脸,声音哽咽,“别说话。”
没看到他的脸,但江大人猜测他应该在哭。
然后就听到他说,“别起来啊,让我再享受一会儿,我还没爽够呢。要是能找个画师把这一幕画下来,挂在房间里,我以后不吃饭都不会饿死。”
江大人:
他直起身体,瞪着面前的人。
陆仁:“不会吧,你不会以为随便说两句话,我就听你的心甘情愿把报刊先给朝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