栈道前延了五里,就来到褒水的一个源头。大家在这里就地取材,又在褒水边的山坡上修补起栈道。 和斜谷不同,褒谷更长,两岸悬崖峭壁更多,石质更坚硬。如果没有以前穿凿的石洞,要现在石壁上穿洞,十分困难。斜谷内隔几里还有一处平缓处可以歇脚,进入褒谷,既有宽阔的谷地,也有绵延数十里陡峭的崖壁,到了这种地方,几乎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每天回来休息,消耗在道上的时间比施工的时间还长。最为困难的是,沿途沓无人烟,只有野兽出没,所有的补给都必须从斜谷,沿修好的栈道送进来。 张禄搅尽了脑汁也没有想到能够让消耗在路上的时间缩短的办法,第二个月就结束了。刑徒们沿着修好的栈道回来,一万人的队伍一道纵列排开,从队首到队尾就长约十里,走了三天,才走出斜谷,坐上船返回咸阳。而上个月施工的第一批刑徒,在补充了缺额后,重新出现在斜谷口。张禄他们虽然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也只得带着他们走了三天,重返工地。 这还没修出多远呢!要是修到五百里之外,那要如何才能完成轮换?如何才能维持补给?如何才能维持与基地的交通? 这天,郑安平忍不住问道:“主公何思,而眉不展?” 张禄道:“军入重地,后援难继,奈何?” 郑安平发现这完全不是自己擅长的,只得谢道:“此非臣所能知也。然主公何谓也?” 张禄道:“道之前也,如军之前也。师老兵疲,而粮秣在后,进则无力,退则无路,奈何?“ 郑安平道:”非所谓也。前路坦坦,后援不绝,岂是进退无路?“ 张禄道:”褒斜道五百里,今犹未百里,所过皆崖壁,若屯坚城之下,进则无路,退则无功。“ 郑安平道:”屯兵坚城之下,时时攻之,必得破也。“ 张禄道:”今者百里,后援犹继。若行五百里至褒谷,后援何继?“ 郑安平道:”主公何计之失也。五百里而至褒谷,何劳斜谷运粮,自从褒谷运之!“ 张禄眼前一亮,道:”褒谷之出也何地?可得其粮乎?“ 郑安平道:”臣不谙地理。以情度之,费民力,耗臣财,凿五百里之栈道者,必有重利在其中也。其所利者,不过通褒斜二谷。斜谷得通咸阳,褒谷通于蜀,其富与庶亦与咸阳匹,乃得其利!“ 张禄道:”安平之言,开吾智也。愿安平请右先生至。“ 车右先生是郑安平认识的,也知道他是芒卯的门客,到了秦国,隐姓埋名,改称右先生,也告诉了郑安平。郑安平立即找来了车右先生。张禄问道:”先生知褒谷通于何处?能为大军资乎?“ 车右先生道:”闻褒斜通秦蜀,斜谷在秦,无足论也,褒谷必通于蜀。于蜀何处,实未知也。“ 张禄道:”从斜谷至褒谷五百余里,人烟罕至,运输为难。若只赖斜谷以通粮秣,必有所难。以臣之见,若得褒斜两头并进,则事济矣!“ 车右先生盘算一番,道:”事有可为!公乘司马靳,秦人也,或知褒谷之事,君其咨之!“ 现在刑徒的营地就设在一片空旷的河谷旁边,距离施工地点已经有十里之遥,从这里向前数十里,都是悬崖绝壁,难得安营之所。万人安了二十个营寨,张禄的大营正在中央。司马靳有自己的亲营五百人,自立一营,就在旁边。郑安平至营帐相请,司马靳正与盖聂斗剑正欢。见郑安平来请,赶紧结束斗剑,更了衣,带着盖聂,和郑安平一起回来。路上司马靳问道:”客卿相召,所为何事?“ 郑安平道:”主公不谙褒斜地理,愿咨之以公乘!“ 司马靳笑道:”若论他者,臣或不知;若褒斜道地理,臣与祖、父数出入之,或有所知也。“ 到了张禄帐中,郑安平于外通报,张禄和车右先生一起迎出来,接入帐中,叙礼过,宾主相对而坐,郑安平坐在下首。 张禄道:”栈道而前也,渐离斜谷,而粮道渐远,后援难继。公乘久在营中,必有以教我。“ 司马靳道:”区区百里,负粮而行,非其劳也。惟沿途人烟罕至,设营为难,如遇雨雪,必有疾病亡者。“ 张禄道:”褒斜道五百里。千里运粮,廿则一至,事难济也。且五百里,一月且难至,而况修筑焉!“ 司马靳不知张禄所意,道:”张卿勿忧!张卿但有所令,臣必频率士卒,竭力效之,除死方休!“ 张禄道:”非所谓也。吾思得一计,惟不知地理,故请教也也。“ 司马靳道:”卿但有所问,臣所知者,不敢隐也。“ 张禄道:”褒谷所出,乃蜀何处,岂有秦官?“ 司马靳闻言笑了,道:”褒谷所通,自然秦地,若其不然,修褒斜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