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亦宸睡觉一向轻，很快就清醒过来。

他凑近耳朵到冉初唇边听了听，说的差不多还是那些话。

别死，求你们了，我害怕。

柯亦宸听在耳中，感受到了冉初浓浓的恐惧，突然就觉得心里揪得十分难受，整颗心都酸酸的，透着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想帮，却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这让他又愤怒又无奈。

他将人更用力的往怀里抱紧，一边轻声安抚着。

其实柯亦宸很想直接把冉初带去博士那里疏导疏导。

但心理咨询必然是自愿的，哄不了也骗不了，他又担心她会抗拒。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却连究竟发生过什么事都还没搞清楚。

怀里，小女人依然不断挣扎着，泪水沾湿了他的臂弯。

“冉冉，醒醒，冉冉……”

昏暗的灯光下，小女人原本饱满的瓜子脸看起来似乎消瘦了一些。

冉初这回清醒得很快，陡然瞪大的双眼一睁开，便跌入男人满怀担忧的目光中。

她茫然的眨了眨，回过神，目光又躲开了。

“哎呀，我怎么又做噩梦了。”冉初的口气云淡风轻，翻了个身背过去，并没打算多说什么。

柯亦宸仔细想了想，

小心翼翼地开口，“冉冉，你……梦到什么了，你一直在喊害怕？”

冉初无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声答道，“就梦到鬼在追我啊，都怪白天同事要跟我说鬼故事。”

真是这样吗？

柯亦宸半垂眼帘，没接话。

他曾经经历过长时间无休止的梦魇，能感觉到冉初是在搪塞他。

但他也不能多说或者当面质疑什么，便只好低声哄着让她赶紧好好睡觉。

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

-

竹清园是江城有名的私房菜。

柯亦宸应自家祖母的安排来到竹清园，本以为席间除了祖母之外，只有柯家故交季家的季老太太。

谁知道他到了地方才知道，她们是打着老友相聚的由头，给他暗戳戳安排了一场相亲宴。

晚餐过后，柯亦宸和祖母同乘一辆车回家。

他自上车后便闭上了眼睛，完全是一副生人勿进，不想言语的状态。

车内的气氛沉默冷寂，司机在前排小心翼翼，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

“这是季清舒送你的礼物，你自己收着。”

蔚令桐当然知道柯亦宸这是在向她表示不满。

但不满归不满，能选到一个合适的妻子才是头等大事。

柯亦宸没看上颜渺，蔚令桐感觉出来了，她也不想再强行撮合两个人，毕竟要想日子过下去，还是要互相看得顺眼，最好还是互相喜欢的。

既然颜渺不行，那就换一个。

适龄的女子那么多，她觉得哪个都比冉初要好。

“这季清舒虽然人有点刁蛮任性，但到底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而且学历也不错，从高中开始读的就是国内知名的南枫高中，大学上的也是国外知名学府，你们可以接触试试，看看喜不喜欢再说。”

南枫高中？

柯亦宸捕捉到了熟悉的字眼，一双深幽漆黑的眸子缓缓睁开。

那不就是冉初认知里，和许回、杜安典一起就读的中学吗。

但他依然没接话，不想让老太太误会自己是对季清舒感兴趣。

柯亦宸这种一声不吭的态度让蔚令桐十分生气。

也不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把礼物塞到他怀里。

“拿好！”

她的胸口止不住起伏着，路灯昏黄的光不时投入到车内，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一双手正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蔚令桐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口气却依旧强硬。

“我看了，里面是条领带，也还算配你，清舒那孩子也算用心。”

柯亦宸的嘴角扯了扯，扭头，看向老太太，目光平静。

蔚令桐被柯亦宸复杂的目光看得扭过头去，“我知道你一直在查当年你生母过世的真相。”

她强压着心中翻腾的怒气，面上神色晦暗不明，“我手上有一份资料，只要你和冉初离婚，我立刻就可以给你。”

柯亦宸在听到前半句时眸中迸发出光芒，但这光芒却在听到后半句时瞬间消散。

离婚？

和冉初离婚，让她和别人在一起吗？

这种事，只要稍微想象一下，柯亦宸就觉得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开口，声音冰冷，口气冷漠，一丝感情都不掺。

“祖母，您年纪大了，多休息，少操心。”

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已经是回绝的意思了。

蔚令桐见柯亦宸软硬不吃，原本拼命压着的那股气瞬间绷不住了。

她苍老的手举起来，毫不犹豫，直接一个巴掌甩上柯亦宸的脸颊。

“我真的不明白，那个冉初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能让你三番五次的忤逆我！”

巴掌声回荡在车厢内，似乎带着回音，也卷走了车内最后一丝温度。

蔚令桐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却紧紧攥成了拳头，

努力克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