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简短跟唐蓁交代了几句。
还好,霍焱的命好在是保住了。
唐蓁抱着睡眼惺忪的大宝连声跟医生道谢,罗遇也在后面手足无措地跟了上来。
他可还没忘自己亲弟弟做的好事,现在老板躺了,他独自面对老板娘,实在是无地自容。
霍焱直接被转进重症监护室,家属没有时间可以探望,虽然尚未清醒,但罗遇好歹也算是放下心来,匆匆跟唐蓁鞠了个躬,准备溜了。
唐蓁却突然开口,向来清冷的声音哑得跟什么一样,“罗遇,留下来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罗遇愕然抬头,唐蓁这话是真的不再怪罪他了?
然而他看到唐蓁那张被笼罩在医院发青的白炽光下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她太瘦了,仿佛全身只剩一副骨架,却还要倔强地不肯弯下,扛
着人世间这点肮脏的烂事儿。
多年前,霍焱是怎么对唐蓁的,罗遇知道个大概,他那时候也曾经偷偷感叹过,老板心太硬了,若是自己,恐怕不会舍得,而若他是唐蓁,一定恨不得将老板抽骨剥筋,一辈子都不会原谅。
可后来,失去了唐蓁之后的每一天,霍焱过得有多苦,他是一切都看在眼里的……
罗遇又不可避免地想起罗竞。
爱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赐予人无坚不摧的力量,下一秒又把人变得不堪一击。
它让人疯狂,让人偏执,让人丧失理智,又让人痊愈,让人满足,让人笑着哭。
它是这么不讲理又捉摸不定,罗遇觉得,所有追求利益最大化的人,都不应该碰风险这么大的东西,可仍然有数以万计的人对它趋之若鹜。
可能是这世间太冷,总
要有一个知心人陪伴,才不至于在难熬的雪夜中踽踽独行。
唐蓁还在等他的回答,罗遇将心头百般思绪压下去,恭恭敬敬道了声“是”,但也没忍住关怀了一句唐蓁,“您也……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吧,不然等霍总醒了,见到您这个样子,恐怕又要暴跳如雷。”
唐蓁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暴跳如雷这四个字按在霍焱身上颇为有趣,然后她道,“谢谢。我今晚回家安顿一下孩子,明早再过来,发生任何变动,第一时间通知我。”
在回家的车上,大宝突然醒了,他目光迷离地看了看窗外的灯火,问道,“妈咪,爸爸是没事了吗?我们现在去哪里?”
唐蓁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去深究他这个突然转变的称呼,“嗯”了一声,“手术挺成功
的,他现在在icu,转回普通病房前不让探望。所以妈妈现在带你回家。”
红灯亮起,唐蓁踩下刹车,疼惜地侧过身抱了抱儿子,心中还是有些后怕,颤抖着声音说道,“宝贝,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今天才让你陷入那种境地。”
墨墨也小大人似的回抱住唐蓁,摇了摇头,“妈咪,你一个人,保护我们很辛苦的,所以我们才都想快点长大,好做你的后盾。不过好在,今天有霍焱保护我了,有他在,妈咪就不用那么累了。”
墨墨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在唐蓁面前叫霍焱爸爸,便又改了口,唐蓁心酸地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打趣道,“怎么,忘了之前你跟城城是怎么欺负人家的啦?现在用得上他的时候倒是会说好话了。”
墨墨不
好意思低下了头,神情反倒真的像是一个大孩子了,他轻声说,“妈妈,他今天可是救了我的命呢。”
唐蓁踩下油门的脚有些犹豫,但还是跟着说道,“是的,他很厉害,对吧?”
墨墨的坏情绪好像轻而易举就被收了起来,眯着眼睛跟唐蓁说话的样子这才像一个刚刚经历了绑架事件会撒娇会大哭的小孩子,他拉长声音说道,“所以妈咪,我们就不要离开西城了吧?老师说过,不能做这样过河拆桥的事情呢,这样是不对的!”
唐蓁哭笑不得,她想说过河拆桥不是这样用的,又想说这两件事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可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明白儿子这句话的意思。
无论如何,唐蓁没有办法去逼迫这几个从小就没有完整家庭的孩子在父亲或者母亲之中只能二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