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醉仙楼回来,王嬷嬷对陶月安的管教愈发严苛。她日日练习时,不仅坐在旁边全方位地盯着,有时教习的师傅、嬷嬷还没发话,王嬷嬷倒先从头到脚地挑剔、数落了一回。
陶月安因醉仙楼的事,怕王嬷嬷再罚翠兰,也就乖乖听着,不敢多嘴。
难熬的时光过了半旬,终于到了进宫见贵妃的日子。陶月安吃不好睡不好,竟比入府时还消瘦了些。
这日天还未亮,王嬷嬷就将睡梦中的陶月安唤醒。翠兰和另几个侍女忙上忙下地替她换上淡黄花纹银丝滚边纱衣,下头是一条百褶如意月裙,倒是娇嫩又不显张扬。翠兰扶她坐在梳妆台前,帮半梦半醒的月安梳了个双丫髻,插一支孔雀银步摇。
王嬷嬷这也瞅瞅,那也看看,终于觉得可以时吩咐翠兰,让轿夫准备一下,马上就入宫觐见。
本还和周公恋恋不舍的陶月安一下就惊醒了,不敢置信道,“嬷嬷……不用早膳了吗?”
“大小姐,嬷嬷怎么会饿着您?就算奴婢想,老爷也绝不会答应。”王嬷嬷笑道,“咱们这是要进宫,跟贵妃姑姑同太子殿下一块儿用。”
翠兰刚巧从外头跑进院落,快步走到王嬷嬷身前,微一拘礼,恭敬道,“嬷嬷,轿夫都候在外头了,随时都能出发。”
“好。”王嬷嬷满意一笑,“大小姐,咱们去用早膳。”
陶月安战战兢兢地坐上轿子,王嬷嬷把该注意的礼节反反复复地说了两遍,接着让她把太子和贵妃喜爱吃什么,不吃什么背了一遍,末了又叮嘱道,“用完早膳,贵妃姑姑会让太子殿下带您去参观宫里。小姐可要记住,凡事都要顺着太子来,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他指着一头鹿说是一匹马,指着蓝天说是黑的,都不能反驳,知道吗?”
陶月安心心念念的全是早膳,相府每日的膳食都是事先订好的。照理说,今早能有糖火烧吃。如今进宫去,就生生错过一次。下次再有糖火烧,得等半个月。
“……还有啊。太子身边的侍从叫叶中,是叶大人的长子,陛下亲自挑选的太子伴读,年岁跟你差不多,你记着,也不能惹得他不快。万一回头,他偷偷挑拨小姐跟太子的关系,又会惹出一堆麻烦事。”王嬷嬷像竹筒倒豆子,一咕噜地说了长长一串,看陶月安无精打采地垂着头,像有心事的模样,以为她是紧张,忙温和地安慰,“小姐不用过于紧张,相爷事先跟贵妃姑姑通过话,她一定会想法子照应你。你只要照嬷嬷平日教的做,一定能讨殿下的欢心。”
王嬷嬷说完,回看陶月安。她在吃不着糖火烧的悲伤中沉浸片刻,终于把目光转向皇宫中有哪些好的吃食,想想就充满期盼,一会就回了精神,应道,“嬷嬷我知道了。”
“好。”王嬷嬷欣慰道。
没多会,轿子就停了下来。翠兰在外头说,“嬷嬷,侍卫要查腰牌。”
“查腰牌?”王嬷嬷轻哼一声,不满道,“他难道没长眼,竟不认识,这轿子是相府的?相府的轿子出入宫廷,哪需要查什么腰牌?这般不识时务,也不知上头的人是怎么选的,竟让这样的饭桶担这样的职位。”
“那嬷嬷,奴婢要怎么回他?”翠兰夹在中间,两面都有些为难。
“你告诉他,这是相爷嫡长女的轿子,马上要进宫陪贵妃娘娘用膳。他若是执拗着腰牌不让进也好,咱们就在这耗着。一会贵妃娘娘等不到人,怪罪下来,担事的可不是咱们。”王嬷嬷说得张扬,翠兰只能硬着头皮去复述。
往日,陶月安没见过王嬷嬷跋扈的一面,当下有些怯怯道,“嬷嬷……您直接把牌子给他,不就好吗?”
“大小姐可不能这样想。”王嬷嬷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言论,立刻纠正道,“这皇宫里的奴才就喜欢这套,你越是谦卑,姿态越是低,人家就当你是颗软柿子,越要捏你。反过来,若是从一开始就抬高了姿态,别人倒不敢不尊敬。欺软怕硬,说的就是这群奴才。”
外头的翠兰小跑回来,在轿外道,“嬷嬷,还是另一个侍卫好通融,说这事他担着,让咱们直接进去。”
“这话才像样一些。”王嬷嬷拉过陶月安,再度审视她的妆容、服饰,随口吩咐翠兰,“回头去问问,那侍卫叫什么名字,眼神比一些不知好歹的东西强多了。”
“是。”
轿子停在景德宫前,王嬷嬷让陶月安走在前头,由门口的内监一路带进去。
陶月安以为,相府已经是她见过最奢华的地方。可进了皇宫才发现,原来皇宫比相府奢华了不知多少。她忍不住偷偷打量着飞檐屋瓦,亭台楼阁。
身后的王嬷嬷察觉到,马上轻咳了几下,压低声音道,“大小姐,专心看路,这样东张西望,可不合规矩。”
听罢,陶月安不甘愿地扭开视线,盯着领路内监的后背瞧。没了这些华贵之物分开精力,陶月安突然后知后觉地有些紧张。
皇上,太子,贵妃,她只在折子戏本里听过这些,说是全天下最最尊贵的人。而如今,她正要去见这些人。
内监带她们走到门外,转过身恭敬而讨好道,“奴才进去通传一声,还请大小姐耐心等一等。”
“好,多谢公公。”陶月安自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