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栾华将旁边洗手间正在维修的牌子挂在外面,再细心反锁好门,扶着脚步踉跄的柏萧倚靠在墙壁稍作休息。
柏萧满脸冷汗,脸色显得尤其苍白,他一只手腕部顶在太阳穴,手指攥成拳狠狠揪着头发,仿佛能借此转移部分痛觉。
秦栾华一颗心犹如被绷紧的弦吊在半空,孤零零的无依无靠,只能压下心头不安,动作轻缓的为柏萧按摩太阳穴。
剧烈的刺痛后,情况开始逐渐好转,如潮水般涌出的疼痛渐渐收敛,柏萧粗重的喘气声变得有律可循,紧攥住秦栾华的手指随之放松,但他又足足歇了好几分钟,才在秦栾华的安抚下恢复平静。
疼痛仍然残存,但轻到他能够承受。
四肢经脉宛如碾碎后重铸,从内而外渗透着疲倦。
秦栾华快吓死了,“真没事了吗?你别硬撑,脑袋的事不能乱来的。”
柏萧摇了摇头,他脑袋很乱,必须先仔细把思绪理清。
秦栾华盯着落空的双手,又无措的看了眼走向洗手台的柏萧,方才的不安突然呈现放大的趋势,但无形中又有一股名为恐惧的力量将他定在原地,不敢做出任何试探性的动作。
怕真相会摧毁现今所有。
柏萧到底想起来什么?又想起来多少?他得知当年那些事情,会后悔与自己结婚的决定吗?
如果他坚持要离婚怎么办?自己是该使软的还是使硬的,真把柏萧锁在家里可行吗?那样必须有个合适的理由让柏萧消失,他应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
秦栾华被自己那一刹那闪过的念头惊呆了。
但事实上,柏萧记起来的并不多,那些记忆还都跟章铭有关。
他记起与章铭的初识,记起与章铭曾发生过的感情,记起他亲眼看见章铭与袁海欣亲密的场景,那些往事发生在很久远的以前,此时偏偏清晰得如同刚刚发生。
他原先对章铭疏离淡漠的情绪发生了质变,被一股无名的焦躁和愤怒占据。
柏萧将手放在感应区,水流的声音渐渐冲淡他的焦躁感,他不但想起对章铭的失望和恨意,也想起了原先曾对章铭有过的感情。
那些已成过去式的感情单薄无力,他无法再切身体会,那种感觉就像在翻看别人拍摄的视频,即使能有所触动,也会被隔离在脑室以外。
柏萧无法将记忆里的章铭与婚礼台上的那个人结合起来,章铭不知不觉中早就变了,成为他不认识并不想认识的人。
秦栾华再无法忍受这种煎熬般的沉默,他每分每秒都觉得将要被柏萧抛弃,那种惶然无措折磨得他近乎窒息。
他心情沉重的靠近柏萧,想把这件事挑开,给他焦躁不安的情绪宣个判,无论什么……不,除了离婚,他都能够接受。
最坏的结果秦栾华都想好了,他愿意跟柏萧死磕到底。
“阿萧,你想起什么了?”
秦栾华压低的声音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他赤红双眼扭过头,瞳眸深处的怒火像要将敲门之人烧成灰烬。
柏萧侧头看了一眼秦栾华,弥漫在眼中的寒意没来得及收回,像冰锥似的刺入秦栾华脊髓,把他冻得瑟瑟发抖。
章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柏萧,你在里面吗?柏萧?快开门!”
敲门声一阵接着一阵,大有不停敲下去的打算,柏萧面无表情的盯着房门,在走过去开门的时候竟被秦栾华捉住了手腕,后者以不安到摇摇欲坠的眼神朝柏萧摇头。
但柏萧想做个了结,他觉得自己此刻想起这些事,必然有想起的原因,也许他脑海深处觉得这事该结束了,那他就必须做一点事情。
柏萧捏了捏秦栾华手背,示意让他安心,接着挣脱出秦栾华手掌,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秦栾华瞪大双眼,漠然的脸上涌现出难得的名为痛苦的东西——捏手背什么意思,新的分手预告方式吗?
章铭满脸惊喜的凝视柏萧,似乎长松了一口气,“刚才请你上台,你一直没出现,我怕你出事……听说你突然头痛,还好吗?”
柏萧不动声色的摇头,“没事,可能昨晚着凉了。”
“那就好”,章铭抬手想拍一下柏萧肩膀,却被柏萧侧身躲开了,“……我很担心你,不过看到你没事就放心了,阿萧,谢谢你能来参加婚礼,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秦栾华冷嘲热讽说了一句,“婚礼还没结束,新郎跑来叙旧情有点不人道吧。”
章铭连道:“阿萧,你别误会,我来找你阿欣知道的。”
言外之意不外乎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流言蜚语的肆意诬陷。
柏萧淡道:“我还要上去吗?正好有几句话想说。”
“当然。”章铭笑道,“我欢迎之至。”
秦栾华被伤透了心,挣扎着干巴巴挤出一句话,“阿萧,别去。”
柏萧走到门口,又扭头给了秦栾华一个宽慰的笑容,心想我对章铭怎么可能旧情复燃,我去去就回,你这醋烧起来还连人都不挑了啊。
秦栾华感觉心被狠狠捅了一刀,他眼睁睁看着柏萧跟随章铭远去,将他一个人抛在了身后。
这算什么?
达芬奇有最后的晚餐,你柏萧就给我